遙想當年。
我、文潔長和周團書是同班同學,也是好朋友。我擔任我們班的學習委員,文潔長是團支部書記,周團書是班長。中考前一天下午,我就對我的好友文潔長說:“你是垂釣高手,中考結(jié)束的第二天下午你帶我和周團書一同前往河邊垂釣,教我釣魚可以嗎?”文潔長極其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那天上午文潔長準備好釣具及餌食,下午我們?nèi)巳缂s而行。沿途游目騁懷,藍天白云人家,小橋流水浪花。不覺已到河邊,我們各自選擇釣魚磯而坐,“顧而樂之”。
我們手持釣魚竿,垂于河中。
一會兒,文潔長起竿摘魚。
又一會兒,文潔長又起竿摘魚。
接著周團書手舉竿,也釣得一條小魚。
我見兩友得魚甚喜。我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怕得魚驚,卻不由得小聲嚷嚷:“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遠航釣魚,愿者上鉤。"又持竿垂于河中,左等右等,還是沒有魚上鉤。
周團書笑著遙招手,小聲對我說:“年逾七旬的姜太公釣魚,他不是為了釣到魚,而是為了釣王與侯。他釣魚的方法很奇特——魚竿短,魚線長,用直鉤,不掛魚餌,釣竿也不放進水里,離水面有三尺高。后來,他果然釣到了一條大魚——周文王姬昌?!?nbsp;
文潔長手舉竿,又釣得一魚。他笑著對我說:“你現(xiàn)在知道‘授人以漁’中的‘漁’的含義了吧。讀書學習考試是這樣,垂釣也是這樣!”我說:“掌握方法很重要!我定當好好向你學習垂釣技巧?!?nbsp;
于是,我前往文潔長處“觀其釣焉”。我情不自禁地默念起詩人孟浩然的詩句:“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果其然。恰恰在這個時候,文潔長小聲對我們說:“有大魚上鉤了。”吩咐周團書過來幫助他,并叫我不要大聲說話。釣到大魚太刺激了,我希望他們能夠盡快提魚上岸,但在此時我盡最大努力控制住激動的心情。
十分鐘后,他們終于拿魚上岸。
緊接著,周團書提議說:“這兒差不多了,去我的鄰居家的荷塘釣一下吧,離這里不遠,那里魚兒肥,不過要想釣到魚,有些難度?!蔽覀冃廊磺巴?。
我提著魚桶,觀看兩友所釣之魚或大或小。我為愛垂釣的他們喝彩,夸獎文潔長是“垂釣高手”。我請文潔長暢談垂釣經(jīng)驗。我還記得當時文潔長說:“垂釣,也不要只想著釣大魚,但是釣到大魚后怎么辦?遛魚是整個釣魚活動中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不可掉以輕心。較大的魚中鉤后,務(wù)必將魚遛疲乏后用抄網(wǎng)抄起。如果不注重遛魚或操之過急,用手提魚線,結(jié)果欲速則不達,就會發(fā)生魚逃鉤線損的局面?!辈还茉鯓?,我還是似懂非懂。
不覺已到荷塘。
我們?nèi)硕佳笱蟮靡獾乇痴b起我們道州老鄉(xiāng)周敦頤《愛蓮說》中的名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到,很不適宜在此釣魚,又加上我還沒有學會釣魚,于是我提議他們到荷塘的那一邊去垂釣,我留在這一邊欣賞風景。他們同意了。
對于我,在那時那地,時光是最美的,也是最快樂的。盛開的夏荷亭亭,正是最美麗的時刻。那密密層層的荷葉鋪展開去,一片無邊無際的青翠碧綠;那亭亭玉立的荷花綻蕾盛開,在陽光輝映下,顯得格外鮮艷嬌紅。于是我吟誦起詩人楊萬里的詩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我陶醉在荷塘淡淡荷香之中,如蓮的心境伴隨著濃濃的詩情盈滿心間。
大約30分鐘后,一女人途經(jīng)此地,她的左手牽著一位小朋友,右手拽著一個菜籃子。巧笑倩兮一美婦,別有一番韻味在。
想不到,她竟然對我低聲耳語:“那兩個人,好像是在偷魚吧?”
我對她說:“你用詞不當,讀書人釣魚不算偷,何況這荷塘是那個人的鄰居的。"
她對我說:“狡辯。做人要學會與鄰為善,友好相處,兔子不吃窩邊草,親兄弟也要明算賬?!?nbsp;
我接著說:“近水樓臺先得月?!?nbsp;
她又對我說:“他們這樣做,叫做貪,魚見食而不見鉤,人見利而不見害?!煺叱?,近墨者黑’,你一定要當心呀?!?nbsp;
我道謝,微笑,點頭,不再說話。后來,我才知道,那美女人是鄉(xiāng)鎮(zhèn)中心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老師。
荷塘中多的是魚,不過也許確實難釣。他們僅僅釣得兩三條,文潔長便提議收工。他們的腳步如勝利者凱旋,文潔長留我們?nèi)ニ沂乘蕖?nbsp;
已而紅輪欲墜,炊煙四起。步行而歸,乃入座。
那頓晚餐,真可謂:盤中魚,道道皆鮮美;杯中酒,口口都香醇。幾杯酒下肚,我微醉,不想喝了。他們對我說:“讓酒杯再飛一會兒吧。”
文潔長掏出香煙遞給周團書和我。我不抽煙。文潔長又說:“酒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nbsp;
又幾杯酒下肚,大家說話便夸夸其談,海闊天空。
文潔長出口成章:“能喝一兩喝三兩,這樣的朋友我欣賞;能喝三兩喝半斤,這樣的朋友都放心;能喝一斤喝一箱,這樣的朋友能力強?!?nbsp;
周團書也手舞足蹈地說:“能喝一箱喝一桶,明天提拔當副總;能喝一箱喝一缸,市委書記你來當?!?nbsp;
我滔滔不絕地說:“我不抽煙,抽煙有害:一根根,一柱柱,抽抽扔扔,扔扔抽抽,手手都是人民幣;一絲絲,一縷縷,吸吸吐吐,吐吐吸吸,口口皆為尼古丁。喝酒,也要量力而行,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酒瓶不是水平,酒量不是膽量,酒瘋也不是作風。茍富貴,勿相忘?!?nbsp;
我們說來說去,后來還是說到了與釣魚有關(guān)的話題。他們各自分享了垂釣的心得體會,我只是隨聲附和著。
我不知怎的卻對他們這樣說:“這些魚好可愛,一旦貪餌上鉤后又非常可憐。這些魚不自己覓食而貪餌,人為美味而吃魚,食物鏈吧?!?nbsp;
文潔長調(diào)侃道:“是那些魚自己的過錯,‘魚因貪餌遭鉤系’,誰叫那些魚兒經(jīng)不住誘惑,奮而貪餌上鉤,死不足惜?!?nbsp;
我又說:“貪者如魚,人之貪甚于魚?!?nbsp;
周團書也振振有詞地說:“當今世道,經(jīng)不住誘惑,貪餌上鉤而致死者,不僅僅是這么幾條魚,也不僅僅是那么幾個人吧?!?nbsp;
我不知道,在那時那地還能夠說點什么。
我記得,那年中考,全校近200人參加考試,只有8個人考上重點高中,我們?nèi)司忌狭吮究h最好的重點高中。后來,他們兩人各自創(chuàng)業(yè)。再后來,他們各自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公司。我1993年至今在中學當老師。我有一個慣例,每接一個班,必告訴學生:學會做人是核心,學會學習是前提,學會生活是基礎(chǔ),學會健體是保證,學會生存和發(fā)展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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