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逃避
來源：作者：李樹偉時間：2014-12-12熱度：0次
愛 到 逃 避
（中篇小說）
李樹偉
一
悲觀者說人生，是一杯苦酒；樂觀者說人生，是一杯香擯；和善者說人生，是一杯清水；護世者說人生，是一杯甘露?！}記
一個好男人想成熟，第一關(guān)就是女人。為了女人，他寧可奮斗一生。
書中言表的皇城，姓焦，在陌生人面前，他從來不告訴自己的姓氏。因為，有人問：“您貴姓。”他回答：“我姓焦?！毙战古c性交諧音，說出來，好像想性交似的。尤其是女孩子問：“誰姓焦？誰姓焦？”，他就不敢說：“我姓焦！我姓焦！”了，只能回答，我叫焦皇城。
焦皇城沒找到工作前，不是躲在屋子里聽歌，就是在皇城市四處游逛，一點不像上進青年。當(dāng)時，因為畢業(yè)分配極不如意，他正郁悶得要死。
他爸爸是地質(zhì)隊技術(shù)員，長年轉(zhuǎn)戰(zhàn)于荒山戈壁，母親在北京密云，始終過著兩地分居的日子。他為什么叫皇城，據(jù)母親說，是母親來皇城看望父親有的。國家為了照顧知識分子，出臺了一個政策，讓兩地分居十年以上的地質(zhì)家屬，可以調(diào)入地質(zhì)隊駐扎的城市，只要有單位接收，不受名額限制。焦皇城的母親，很快調(diào)入了皇城市中心醫(yī)院，他在皇城市讀小學(xué)，中學(xué)、到廊坊讀大學(xué)。
大學(xué)畢業(yè)時，同學(xué)都清楚地記得，在他志趣一欄的留言是：假如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我當(dāng)棄筆從戎；假如解放臺灣，我定第一個報名參戰(zhàn)。而其他男女同學(xué)寫則：讀書與旅游，或取個會做飯的漂亮老婆、吃一萬六千元的滿漢全席等。
焦皇城沒考上大學(xué)時，身高不足一米六五，可大學(xué)畢業(yè)時，他竟長到了一米七八，他優(yōu)美的體形，真像雕塑家設(shè)計的結(jié)果。面部白凈，如同女性一般細(xì)嫩，秀美的黑發(fā)，襯托著多情的眼睛，白鮮嫩的不亞于兒童，可腮幫子上一層絲絨般的胡須，標(biāo)志他已步入成人，女人看了巴不得親上一口。
當(dāng)他被分配到沙漠中的一個軍事單位搞情報翻譯時，同學(xué)們都以為不是校方對他志趣的照顧，就是他寫了入黨申請書……
但焦皇城聽了分配單位，他就陷入了苦惱。他不敢去單位報到，因為，一旦報到，成了軍人，他再不服從調(diào)遣，是要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當(dāng)時拒絕接受分配的同學(xué)還有幾個，學(xué)校也不可能強迫學(xué)生服從分配，既然給你分了工作，你不要，就自己找了。
于是，身為皇城市中心醫(yī)院，做醫(yī)生的母親，開始第一次求人，幫他聯(lián)系工作單位。因為父親常年鉆山溝，除了認(rèn)識礦石和地質(zhì)隊的領(lǐng)導(dǎo)以外，就不認(rèn)識其他人了，對于讓他搞地質(zhì)工作，他說：就是要飯也不會去做的，他看到過媽媽寂寞時的樣子，兩地分居不知道爸爸是怎么熬的。
看著自己父母年邁的身體，整天出門還要拎著他們從舍不得享用的禮品求爺爺告奶奶，焦皇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連正在上海交大讀大一的妹妹焦素芳都說，哥哥你找不到稱心的工作，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平時不刻苦學(xué)習(xí)；怪自己沒考到清華北大；怪自己成績不是年級前幾名，可以自己挑工作單位……
焦皇城迷惘地跑回自己房間，倒在床上，摸著自己憋悶的胸口，難受，難受，說不清為什么難受。眼前浮現(xiàn)出妹妹嘲諷而美麗的臉……一個大小伙子，總讓父母養(yǎng)活，丟人呀！不能怪妹妹嘲諷嗎？他起身走近窗子，把臉貼在沾滿水珠而冰冷的玻璃上。冰冷的玻璃使他頭腦即可清醒。我為什么不走出去呢？我為什么要在家里等待著渺茫而無意義的希望呢？
其實，應(yīng)付這種苦惱的日子，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避。
焦皇城出去找中學(xué)時代最好的哥們劉小剛。他父親是皇城市國稅局局長，他家住在一套240平米的復(fù)試樓房里，室內(nèi)裝修豪華，家具講究氣派。因為事前聯(lián)系過，劉小剛在家里等他。劉小剛臉是兇猛的，眼睛小而深陷入腦袋，稀薄似乎濕潤的黑頭發(fā)，梳過了耳根。身穿一套黃橙橙的西服，領(lǐng)口是開著的，脖子上戴著一條很粗的黃金項鏈，渾身散發(fā)著刺鼻的香氣。他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xué)，早早入了社會，當(dāng)?shù)卦捊小袄洗蟆?。?dāng)他看見焦皇城一臉學(xué)生氣，灰頭土臉，一點都沒有了幾年前讓他羨慕的考上大學(xué)那種朝氣精神，卻為一份工作，茶飯不思、尋死尋活的樣子就來氣，他見了焦皇城就粗野地罵道：“屁大的事。你看你，一個大男人，就這點出息，還能成啥事。今晚跟我出去走走，大哥帶你去開開眼界?！?nbsp;
他把焦皇城帶到東大街一家歌舞廳。富麗堂皇的大廳，吊著豪華的水晶大宮燈，燈上微微顫動光線，飄灑在冒著熒光的蘭色地毯上，把用黃色天鵝絨裝飾的墻壁，照耀的更加輝煌。一到這里，就給人一種迷離恍惚的感覺。當(dāng)搖滾音樂疾緩不同地響起來時，一群珠光寶氣的艷狀女人，在暗淡柔和的光線中，開始摟著一群色咪咪的男人，酣歌妙舞，香氣彌漫。
劉小剛一把拽過看傻眼的焦皇城說：“知道不，這地方才是男人們該來的地方。到了這，喝酒泡女人，醉生夢死一回，啥事都會忘咧?！?br>喝了點酒，劉小剛把一個面目清醇，兩乳豐滿，身材細(xì)高的小姐帶到焦皇城面前，讓他帶小姐跳舞。焦皇城喝了酒，有點膽子，也要在劉小剛面前逞一下自己是男人，就一只手拽著小姐的手，一只手摟小姐的腰跳了起來。但他的手卻不自覺地在顫抖。
小姐問：“你咋了？”
他說：“我，我也不知道?！?br>“你是不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
“是。”但話已出口，又很后悔，怕被小姐看不起，怪他沒見過世面，便忙又說：“不是。”
小姐沒再說話，只是讓他感到她摟的手更緊了，身子貼的更近了。焦皇城比小姐高半頭。他低頭瞅見小姐開口很低的黑色鑲邊連衣裙里露出半個雪白的乳房，心跳得突突突，臉很燒，下身漲仆仆的，就如賈寶玉看見薛寶釵粉白的玉臂想摸一把的念頭一樣。也想趁著燈光暗淡的時候，摸上一把，可是，他始終沒有這個膽量。
跳完一曲，劉小剛讓焦皇城喝酒。焦皇城嘴打著顫說：“今天喝得太多了，不敢喝了?！?br>劉小剛蔑視地看著他說：“沒出息，一點酒就把你撂倒咧？酒量可代表你今后的工作作風(fēng)！如果真撂倒了，今晚就不回去咧?！?br>“不回去可不行，我爸我媽非以為我心情不好出事了?！苯够食窍氲綖樽约航棺撇话驳母改?，就更不想喝了。小姐從他手里搶過杯子，對劉小剛說：“人家還是個孩子么，不喝算了，我替他喝?！闭f著，一大杯啤酒咕嘟咕嘟倒到嘴里又倒一杯。焦皇城望著她，驚得半天合不住嘴。
小姐毫無顧及地爬在他肩上，故意用兩個柔軟的奶子碰焦皇城的手，并對他悄悄說：“你今晚愿意帶我走嗎？”
焦皇城嚇壞了，真害怕了，對自己的行為，有一種犯罪的感覺，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本能地推搡著說：“我，我沒錢?！?br>小姐迷起一雙媚人的眼睛，嬌柔地說：“不要錢，我自愿陪你?！?br>焦皇城驚慌地跳起來，忙推辭地說：“不……不，我不想。”
小姐仍柔情蜜意，把聲音放得低低地對他說：“我不稀罕你的錢，只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很喜歡。想和你做朋友。哪怕你明天就不認(rèn)識我了呢?！?br>焦皇城腦子一下亂了，真有心思帶她出去，可回頭一想，就算能帶，可又能把她帶到那里去呢，自己現(xiàn)在連個單獨住的地方都沒有啊！他低著頭，不敢吭聲了。
劉小剛過來，拍著焦皇城的肩說：“是不是還沒玩過女人，這妞咋樣，今晚就解放了吧？“說著他哈哈大笑，同時也給小姐遞個眼色說：“真正的處男，調(diào)教好壞，就看你小姐的本事了?！闭f完扭頭走了。
焦皇城鼓足勇氣打量一下這位小姐，不過二十歲，白嫩的臉，像個粉紅蘋果，在她深黑的眼睛里隱藏著一股媚氣，端正的體態(tài)，彌漫著一種迷人的、淫猥的美麗。彎彎的、優(yōu)雅的眉毛，老是微微地?fù)P起。好象在等待什么快樂一樣，在她艷麗的嘴唇兩角，總是浮漾著微笑。她確實是一個女人，甚至是一個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她長得挺豐滿。在焦皇城面前把身上能露出來的部分，都露出來了，把能說出口的話，都說出口了，他們在一起待了很久……
深夜10點30分，兩個小姐為爭搶一個有錢的男人，在歌舞廳打起來，一個說是她先掛的，另一個說男人愿意和她跳舞，誰也不示弱，男人卻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聽她們相互對罵。罵了一會又打了起來，兩個女人相互拽著對方的頭發(fā)，撕打著，嘴里互罵著不堪入耳的話語。
“你個小婊子！”
“你個浪臊逼！”
“敢和姑奶奶強生意，找死！”
“敢同我爭男人，是活的不耐煩了?！?br>他們相互拽扯著衣服，那薄如細(xì)紗的上衣，一會就變成了千瘡百孔，那對細(xì)嫩的奶子挺翹著奶頭，暴露在柔和的燈光下。歌舞廳里的男人們，盡情地放開貪婪的眼睛，瀏覽著兩個女人半裸的上身，品評著哪個肌膚更白，哪個乳房更漂亮，哪個身段更性感。
不一會，一個女人被打倒，蜷縮在歌舞廳的角落里，哪個得勝的女人站在那里開心地梳理著自己凌亂的長發(fā)，找了一件很不合體的男人衣服，掩蓋自己雪白如玉的肌膚。
誰都沒人在意，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女人，偷偷地?fù)艽蛄耸謾C。不一會，十幾個彪悍的男人沖進歌舞廳，走到滿臉是血，披頭散發(fā)，躺在地上呻吟的女人面前，說：“是誰欺負(fù)你了！”
可憐的女人看到來者，頓時精神百倍，指著已經(jīng)跑到門口想溜掉的女人喊：“就是她?！?br>只是輕輕的一句呼喊，十幾個男人蜂擁而上，一陣拳腳，那女人頃刻倒地，女人拼命地用雙臂死死地護著自己的頭，雨點般的拳腳，重重地落到她柔弱的軀體上，無論這群野獸般的男人，怎樣在她身上發(fā)泄，都一聲不吭地蜷縮在那里，隨著發(fā)泄野獸的散去，哪個可憐的女人已是嘴斜眼歪，鼻口竄血地坐了起來里。最可怕的一幕出現(xiàn)了，一個彪形大漢又返回來，抬起一腳，踹在那瘦弱千細(xì)的女子腹部，只聽那女子“啊”地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倒地上，鮮紅的陰血，染紅了白色的裙杉，女人痛苦地躺在地上苦苦地掙扎著，那群發(fā)泄后男人，夾裹著那個同伙女子逃離現(xiàn)場。
可憐懦弱的女人，躺在那里不動了，是歌舞廳的服務(wù)生，撥打了110，警察來后，詢問了一下情況，把女人送進醫(yī)院。
沒有人告訴焦皇城，這兩個女人究竟是誰，社會呀！渾濁的歌舞廳，你真讓焦皇城恐懼。他渾身不自覺地哆嗦起來，可是，他也沒有能力上前阻止，只是惶恐發(fā)抖。
小姐看出他的恐懼，就耐心地說服他：“這種事，司空見慣，她們是不守規(guī)矩的那種，你跟我走保證沒事，我不用你花錢?！?br>二
沒過多久，焦皇城母親委托自己以前的一個病人，聯(lián)系到皇城市外貿(mào)局管轄的一個進出口公司。公司的一個副總經(jīng)理姓賈，是這個病人的同學(xué)。焦皇城是學(xué)外語的，如果能進去也算專業(yè)對口，而且工作也不錯，因為當(dāng)時進出口公司還是個肥缺，收入高，經(jīng)常有外快，出差旅游甚至出國的機會都很多，所以很難進。
但這個賈副總心里并不想要人，礙著老同學(xué)的人情，先答應(yīng)讓人先來。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盤。他想，先把同學(xué)的面子給了，讓同學(xué)好給那個主治醫(yī)生有個交代。然后自己再想辦法逼來的人走，讓這個大學(xué)生到了公司后知難而退，最好自己提出離開。這樣既賣了人情，又不傷害利益。他明白，因自己的人情進人，與老總的明爭暗斗中總是個把柄。
他叫來辦公室主任，交代說：”明天新來一個大學(xué)生，你可以把公司能鍛煉人的工作給他先做著。年輕人嘛，應(yīng)該鍛煉鍛煉，咱們誰還不是這么過來的。如果他愿意接受鍛煉，再說；如果他受不了，那就只好按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辦了。
辦公室主任何許人也，是領(lǐng)導(dǎo)的鐵腿子，憑他光禿的大腦瓜子，靠整人算計小利益過日子。賈副總經(jīng)理的話，使他心有靈犀，馬上明白賈副總經(jīng)理的意圖：肯定是賈副總經(jīng)理沒辦法，礙著面子讓來的，只是走個過場。以前這種事太多了。他明白了該怎樣安排了。
焦皇城報到時，辦公室主任對他說：“公司業(yè)務(wù)部門崗位都滿了，現(xiàn)在沒合適的空崗位。剛好這幾天打掃衛(wèi)生的工人辭退了，還沒找到新來的。你先頂一下。等過一陣，看你的表現(xiàn)，再安排?！比缓螅皖I(lǐng)他去雜物間，讓他知道吸塵器、拖把、消毒水等放的地方，每天的任務(wù)很艱巨，打掃幾個領(lǐng)導(dǎo)的辦公室還有會議室、樓道、廁所等。
一個受了四年正規(guī)、系統(tǒng)文化教育的大學(xué)生，正懷揣著理想、抱負(fù)，來到人生第一個工作單位，期望著學(xué)為所用、大干一番事業(yè)的決心，想不到卻要去掃廁所。當(dāng)時眼淚都差點憋出來，真想抽這辦公室主任一個耳光。他氣得沒說話，強忍眼淚，扭屁股就走，感覺受到莫大的侮辱。
回到家，他氣呼呼鞋沒脫就躺在床上抽煙。
父母見了，知道情況不好，忙推門進來，關(guān)心地問：“第一天上班咋樣？”
他憤怒地大叫：“我還當(dāng)是個啥好工作呢？原來是掃廁所，我要答應(yīng)干這種活，我這幾年大學(xué)，不就白上了？我不去了！”
父母聽了，不知所措，呆了半晌，父親就拉著母親的衣袖先出去了。
晚飯時，無論家人如何勸他出來吃飯，他都是憤然地怒吼：“你們煩人不？一頓飯不吃，會餓死嗎？”
晚上，母親對他放心不下，沉悶地走進房間，坐在床邊不說話。
他心里泛起一陣難過，覺著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供出來，是自己的無能卻要責(zé)怪他們，良心實在不安，真對不起父母。想到這里，他坐起身子，十分關(guān)心地說：“媽，你早點休息吧！讓我一個人仔細(xì)地想想?！?br>母親流著淚，用手撫摩著焦皇城的頭，和藹地說：“為這個工作送禮，我和你爸把這幾年積蓄都用得差不多了。如果你覺得委屈，我和你爸明天到他們地質(zhì)隊，找找他們隊長，他們說地質(zhì)隊托兒所一直缺個教外語的老師?！?nbsp;
他聽著母親的話，焦皇城心里暗想，地質(zhì)隊托兒所肯定不如外貿(mào)局的進出口公司，他絕對不去當(dāng)老師，做孩子王；他又想，父母花這么多錢，把他辦進外貿(mào)局，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豁出老臉了，他如果離開不做，難道自己有本事去找個工作？
等冷靜下來，他給母親擦著眼淚說：“媽，您不用操心，我明天還去上班。一定干出樣子讓你和爸放心?！蹦赣H撫摩著焦皇城的臉哭著說：“是爸媽不好，沒能耐給兒子，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工作，讓兒子受委屈了?！?br>“媽您不能這樣說，是兒子沒出息，竟給爸媽添麻煩?！苯够食亲ブ赣H的手深情地望著母親。他看不清母親的眼睛，但是，他清楚地看見母親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晶瑩的淚珠，在她慈祥的面頰上不停地流淌著，一直達(dá)到略微蒼白的嘴角邊，在燈光中閃耀著凄慘的斑斕。
母親聽到焦皇城的自我譴責(zé)，她睜大了眼睛，注視著兒子清秀而憔悴的臉，深深地嘆一口氣，慢慢地扭過頭來，搬著兒子的頭，輕輕地吻了他臉一下，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孩子，不要自責(zé)了，媽媽對你有信心?！闭f完，她的臉頰紅了，嘴唇痛苦地顫動一下，濃密的睫毛底下重又流出眼淚來，停在蒼白的面頰上。母子倆又抱著頭痛哭一場，才依依不舍走出房間。
經(jīng)過一夜的沉思，他反復(fù)地背誦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夫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笔茄剑∩咸觳皇前才抛屛页渣c苦嗎？只有苦盡，才能甜來。我不能因暫時的吃虧，讓父母為我苦惱。他想通了，就是為了自己慈善的母親，他也要去承受所有的不幸。
第二天，他去得很早，卻沒想到辦公室主任正好送孩子上學(xué)也來早了。他的腦袋長的好象個大肉球，兩只小眼睛，也顯得很深，像兩個小圓槽，槽底里有點黑水，在里面地溜亂轉(zhuǎn)?？吹浇够食?，他顯出有些吃驚，皮笑肉不笑地說：“怎么又來了？”焦皇城沒在意主任的問話，只是十分誠懇地說：“主任，昨天我錯了，對不起。今天開始好好干?！?br>胖乎乎的主任聽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緩過神，晃動著大肥腦瓜子說：“好，好！但還是那些活?！?br>他非常誠懇地說：“那我現(xiàn)在就開始干吧，我剛看見廁所的大便，都拉到外邊了，整個廁所臭得讓人受不了，樓道也有很多煙頭和談跡?！?br>主任板著面孔說：“你還得從廁所開始，那里都進不去人了，小便池尿堿也必須咔嚓下去，恢復(fù)本來面目。不然的話，你在這里是待不住的。”
焦皇城知道辦公室主任說話的意思，他默默地走到雜物間，拿上必備的工具，走進廁所。他先走進了男廁所，看到蹲便池內(nèi)的糞便，像堆積的小山。他用臟水桶無數(shù)次地沖洗，也不見糞便往下走，而是淤積成滿地糞便。他知道是下水道堵塞了，他又找來疏通機，認(rèn)真地疏通著，一股股惡臭的氣味，使他嘔吐不止。嘔吐過后，他繼續(xù)工作……
這個下賤的工作，使他剛剛平靜的心態(tài)，又被這難聞的氣味，掀起了波瀾。那些失落的苦惱，撕扯著他的胸膛。焦皇城的眼睛焦灼而痛苦地打量著這堆糞便，難道說，連這堆沒有生命的東西也來捉弄我嗎？
糞便終于在他鍥而不舍地努力下，匆匆地流入了下水道。但是，它們沒有帶走焦皇城的苦惱。那苦惱是浩大的，無邊無際。要是焦皇城的胸裂開，讓苦惱滾滾地流出來的話，那苦惱會淹沒全世界。雖然，思緒是可以隨意地飄蕩，但是焦皇城的苦惱偏偏沒有人知道。
一個男廁所，打掃了一個上午。尤其是小便遲上的尿堿，實在是難喀嚓，用草酸燒了半天，總算有了點眉目。
下午，一上班，他就一聲不響地走進了女廁所，沒想到，一個女人正在聚精會神地?fù)Q著衛(wèi)生巾，沒發(fā)現(xiàn)焦皇城進來，兩人對視的時候，女人脫在腳腕的褲子，已經(jīng)來不及提起，裸露的下半身也無法掩飾，只是本能地用手掩蓋著主要部位。驚叫著大喊：“抓流氓呀！女廁所進流氓了！快來人呀！……”
隨著一陣驚人的呼喚，機關(guān)科室的人們紛紛跑出，聚集到女廁所門前，堵住了失魂落魄的焦皇城。有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要打他。多虧胖主任來得及時，人們才知道，不是流氓，而是新來打掃廁所的大學(xué)生。大家知道后，很多人為他憤憤不平：打掃廁所，為什么讓一個大學(xué)生來做呀？這不是人才浪費嗎？
事情就這樣意外地發(fā)生了，被驚嚇的女人是外貿(mào)局長的親妹妹。她體型像個煤氣罐，圓鼓倫敦，身高只有一米五五，體重卻足有一百三四；相貌丑陋，肥胖的肉臉，像胖頭魚的腦袋，一頭小黃毛，稀稀拉拉地罩在頭皮上，一說話露出滿嘴的大黃牙。都三十多歲了，也沒找到合適的男人。她靠著哥哥是局長，在進出口公司辦公室當(dāng)副主任。初中沒畢業(yè)，也沒有管理水平，卻非常霸道，沒人敢惹她，一般同事對她敬而遠(yuǎn)之。
她穿好褲子，跑了出來，對著焦皇城的臉，就啐了一口吐沫：“呸！臭流氓，我決不會輕饒你，也不答聽打聽，姑奶奶是什么身價?！彼龑ε种魅蔚恼f法極為不滿，她固執(zhí)地堅信，是焦皇城故意窺視，想占她的便宜，此事決不能這樣不了了之，她沖著胖主任吼道“你必須讓他寫出書面檢查交給我，并對她進行精神賠償?！?br>胖主任不敢得罪她，只能像鸚鵡學(xué)舌，對焦皇城轉(zhuǎn)達(dá)丑女人的指示。
焦皇城怎么也想不通，一個30多歲的女人，長得那樣丑陋，我為什么要窺視她。她受驚嚇，我才受驚嚇了呢！就憑她那尖聲的叫喊，再膽大的人也早被她嚇?biāo)懒恕?br>可是，胖主任并不理解焦皇城的委屈，他只知道給丑女人討好，他非常嚴(yán)厲地呵斥道：“你不寫出深刻的檢查，不承認(rèn)故意窺視，不給主任賠禮道歉，沒有精神損失費，這一關(guān)是不可能輕而易舉地過去?！?nbsp;
焦皇城被胖主任停止了工作，讓他在雜物間寫檢查。他人生第一次失去了自由。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筆，眼睛死死地盯著紙，忽然紙上浮現(xiàn)出，那個丑女人的軀體和嘴臉。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成熟女人的生殖器，沒有想象中的美麗，他情不自禁地吐了一口吐沫：“呸！真他媽的晦氣?！边€有那些馬屁精，討好丑女人的丑態(tài)，大獻(xiàn)殷勤的眉眼，想到就惡心。
他越想越氣，憤恨地扯下第一張紙，使勁地把它撕碎，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媽的！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rèn)，故意窺視……長得那個熊色，值得我窺視嗎？大丈夫?qū)幙烧局?，決不跪著生。不寫，不寫，就是不寫，看你能把我怎樣。不讓我干活更好，我正懶得干呢！”于是，他起身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可他還沒走出單位大門，卻發(fā)現(xiàn)母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一個女人打聽著什么。他看到了媽媽，情不自禁地奔跑起來，大聲地喊著：“媽媽！媽媽！”
母親也看到了他，也很激動地朝他走來。可是，讓母親感到意外地是，焦皇城撲到母親懷里放聲大哭。他異常的舉動震撼了母親，只有母親能了解兒子。不用說，兒子一定是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委屈。她趕緊把兒子拽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搬著兒子的頭，帶著驚疑的目光問：“兒子，怎么了？跟媽說?！?br>聽了兒子的講述，母親并沒有哭，只是語氣堅定地說：“媽媽相信兒子，你不可能故意窺視女人。不過兒子，只有學(xué)會忍耐的人，才能和氣致祥，只有敢于悔過的人，才能提起勇氣。忍是一種擔(dān)當(dāng)，忍之為德，在于負(fù)重；退是一種涵養(yǎng)，退之為德，在于合眾。不學(xué)會忍的人，就不會生活。兒子，你換個角度想想，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看了不該看的地方。我們女人就認(rèn)為男人占便宜了，讓你寫檢查，你還吃虧嗎？是她長得很丑，但你必定是看了，故意不故意，咱們暫時不說，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難道說還不該寫檢查嗎？兒子呀！善的一半是什么？是眼前雖然看似吃虧，但最后必然會勝利；惡的一半是什么？是本來雖說會占些便宜，但最后注定要失敗。兒子！你今后不管辦什么事情必須清楚：憂則天地皆窄，怨則到處為仇，哀則自己束縛，怒則大敵當(dāng)前。你不要把她當(dāng)成敵人，你要把這件事看成是你人生中的一次經(jīng)歷，它就會變成你前進路上的基石；看成是你生命里的一次挫折，它就會變成你未來的借鏡。
母親的一番話，說得焦皇城頓時淚止胸寬。破涕微笑地看著媽媽說：“怎么辦？我真不是故意窺視她！”
母親的臉色變成了粉紅，她慈祥地打了他一下說：“當(dāng)然不能承認(rèn)，是故意窺視問題就嚴(yán)重了，你只能強調(diào)粗心大意，強調(diào)沒有工作經(jīng)驗，給主任帶來了意外驚嚇，你該死，你有罪。另外，還要在檢查里，寫些贊美她心靈如何美，長著一棵善良的心，胖胖乎乎的一看就像活菩薩，什么看到你潔白如玉的大腿，就想到了圣潔仁慈的圣母瑪利亞。女人是最愛虛榮的，經(jīng)不住男人贊美她。再說，我兒子長得這么帥氣，能讓這樣的帥哥欣賞也應(yīng)該感到自豪！”
母親的一席話真是應(yīng)了“氣和心境好，心平無煩惱，性謙人緣好，克已樂逍遙?！?br>焦皇城真覺得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從心而論，確實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人家讓你免費參觀了裸體表演，又是驚險，又是刺激。那驚人動魄的場面，恐怕張易謀也導(dǎo)不出這么精彩！
焦皇城想通了，便向母親告辭，心情輕松地從窗戶跳回雜物間，看著母親遠(yuǎn)去的背影，真是應(yīng)了那句“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其實，他心里非常清楚，母親鬼使神差地突然出現(xiàn)，是對他第一天工作的擔(dān)心。她是特意來這里偷看兒子的，沒想到真給兒子幫了大忙。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他拿起筆，重新坐在課桌旁，守著一堆清掃衛(wèi)生的工具，傻傻地發(fā)笑。
這是一間七八平米的小屋，里面堆放著鐵锨、鎬頭、土籃、水桶、掃帚，把個小屋堆得滿滿。在這個雜物間里，只有這張小課桌是他活動的空間。
他環(huán)視著雜物間，心中悠然產(chǎn)生一種愉悅。剛到單位就有了獨立辦公室，這是什么待遇呀？他見過校長是自己一個辦公室，副校長都是兩人一個辦公室；他見過爸爸的地質(zhì)隊，只有隊長、黨委書記是一個人一個辦公室，而他一個小小的臨時工，就有了獨立辦公室，這是什么待遇呀！純正的一把手待遇。真可謂：“樂觀的人永遠(yuǎn)為自己比下有余而慶幸，悲觀的人，永遠(yuǎn)為自己的比下不足而遺憾。”
哎！該從那里寫起呢？寫胖主任，他做不了丑女人主的，那就直接給丑女人寫，那如何稱呼呢？叫阿姨！一個沒出閣的老閨女，還不氣死呀！叫大姐。似乎感覺又不太親熱。
叫什么好呢？叫姐姐，自己又覺得慘點，自己漂亮的媽媽，能生出這樣丑陋的姐姐嗎？反正就是一個稱呼，也不是真的。對！就叫姐姐，甜甜的，再加上一個敬愛的姐姐！
經(jīng)過一陣精心細(xì)致的文字斟酌，一篇檢查誕生了，焦皇城欣賞自己的杰作，嘴角上浮現(xiàn)出幸福的微笑。
突然，門開了，胖主任走進雜物間，板著臉問：“檢查寫好了嗎？”
“寫好了”焦皇城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必恭必敬地呈上檢查。
“我不看，只要她說行，我沒意見。這個女人不好惹，靠近了，你沒資格，靠遠(yuǎn)了，她會整死你。有人倒霉，準(zhǔn)會遇到這個母夜叉。我真誠地告訴你，你要慎重地處理這件事，我是幫不上忙，就看你的運氣了，我也是給人家打工的。給人家走吧！我的小祖宗，碰上誰不好，偏遇到她！”胖主任的心情忽然變得很矛盾，說不準(zhǔn)是同情焦皇城，還是看不起丑女人。
他們來到辦公室，這是一間套房，外間是三個普通的辦事人員，一個叫小趙，一個叫老岳，還有一個給經(jīng)理開車的司機。里間是胖主任和丑女人的辦公室。兩個老板臺對擺著，丑女人坐在老板臺后面的椅子上，歪著身子在電腦上打游戲，正在過關(guān)激烈之時，無暇顧及他倆的進入，胖主任滿臉堆笑，說：“主任，焦皇城把檢查寫好了，人我是給你帶來了。
丑女人頭都不抬地說：“噢！沒事了，你接孩子去吧！”胖主任不停地彎腰點頭，嘴里感謝著，退出了辦公室，輕輕地關(guān)上門。
丑女人仍然打游戲，沒有搭理焦皇城的意思，他站酸了腿就坐在沙發(fā)上，時間慢慢地過著。
突然，丑女人一拍大腿，自言自語道：“媽的！怎么就是過不去呢？氣死姑奶奶了?！?br>焦皇城被罵聲驚嚇，忽地站起來，丑女人發(fā)覺，撲哧笑了：“傻愣著干嗎？你會玩嗎？”
嚴(yán)格地說，他不會電腦，但對于玩游戲還是在行的，丑女人玩的是坦克大戰(zhàn)，這可是他最熟悉的游戲了。他看丑女人剛打到九關(guān)，就過不去了，他可能打到一百關(guān)呢！
焦皇城剛走到身后，就忘我地抓住丑女人的胖手，告訴她如何操作。真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在焦皇城的指揮下，丑女人打過了三十關(guān)，她興奮無法控制，用手拍著自己的大腿，只會喊：“好！太棒了！”
焦皇城好似趴在丑女人的背上，寬大肥厚的身體，松軟地粘在他的前胸。不知道是兩人共同興奮，還是天氣炎熱，丑女人的背后侵濕了衣服，焦皇城的前胸衣服也濕了。
丑女人情不自禁地解開上衣扣子，兩個碩大的乳房，在乳罩掩蓋下，露出雪白的面容。焦皇城的眼神無意地掠過，被兩個雪白的肉團所吸引，只是一瞬，還是被丑女人所察覺，她突然吼道：“離我遠(yuǎn)點！貼那么近干嗎？
焦皇城嚇壞了，趕忙退到辦公室門口。
“哈哈！哈哈！”丑女人突然大笑起來：“你跑那么遠(yuǎn)干嗎？我會吃了你嗎？”
焦皇城站著無語，忙低下頭。
“不玩了，你游戲打得真好，不愧是大學(xué)生，干什么都像那么回事。”焦皇城不敢搭言。
已經(jīng)很晚了，丑女人關(guān)掉計算機，走到焦皇城面前，毫無準(zhǔn)備地搬著他的腦袋親了一口，說：“玩的真棒！”他感覺這個丑女人太放肆了，趕忙后退兩步。丑女人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開心，笑的痛快。可焦皇城卻被這種笑聲震得不寒而栗。
焦皇城后退著，拿出兜里的檢查，慌張地呈送給丑女人。她拿在手里打開，在上面環(huán)視一下，興奮地說：“姐姐！你叫我姐姐？好！好！我喜歡別人稱我姐姐，那樣，你就是我的弟弟了？”焦皇城驚慌地點頭。檢查內(nèi)容根本沒看，就放到抽屜里，拽著焦皇城的手說：“姐姐認(rèn)你這個弟弟了，今晚姐姐請你吃飯?！睕]容焦皇城表態(tài)，丑女人就拉著他走出辦公室，打的，來到了一家飯店。
這家飯店規(guī)模不小，還有五十多間客房，飯店門口遮掩高挑，兩個金光燦燦的立柱，中間是一個自動旋轉(zhuǎn)的大門，從中門進入。一間白色大理石裝修的宴會大廳：玫瑰色的帷幕，綠色的純毛地毯，兩盞金碧輝煌的巨型吊燈，從高高的金色的天花板垂下，吊燈上無數(shù)個毛玻璃的圓燈大放光明。在墻上還有裝飾華麗的壁燈閃光耀眼。大廳內(nèi)，米黃色方柱子中間，擺放著很多紫銅色的餐桌，白桌布上面高檔瓷器和玻璃器皿閃閃發(fā)光，里面的各種肴饌，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這里真是高朋滿座，也有沒有吃飯位子的客人，在快吃完的桌旁等候。高臺上有一個吧臺，兩個漂亮白質(zhì)的服務(wù)員微笑著指揮客人。
剛走進飯店，迎面走來一位身段苗條，臉蛋白質(zhì)，五官漂亮的女服務(wù)員，她性感的嘴唇翹起，微笑地說：“肖老板，對不起，雅間和大廳都滿了，您只好帶客人去后院了?！背笈它c了點頭。
在女服務(wù)員的引領(lǐng)下，他們來到了后院。
這是一個清雅的后院，青磚砌的院墻上掛滿了絲瓜、豆角，綠油油的葉子淋浴在銀灰的月光下。后院中央是一棵大槐樹，長著圓形的枝蓋，掛滿了墨綠色的葉子，開著一串串白中透黃的花朵，散著幽香。像一個天然的大帳篷，遮住整個后院的天空。樹下擺著一個圓形石桌，鼓形石凳。他們坐在這里，給人一種幽美、恬靜的感覺。那些遮不住的月光，從樹葉間篩下來的花花達(dá)達(dá)的光點，蹦蹦跳跳地撒在他們的身上臉上。這個地方本來就十分清涼，這會兒涼風(fēng)也讓人舒服。
服務(wù)員給他們端上沏好的茶水，嘴上叫著肖老板，看來這家飯店是她的。
服務(wù)員端上四個菜，一瓶白酒，丑女人顯得格外高興，一個勁地勸焦皇城喝酒。可沒喝幾口，臉紅的像個關(guān)公。丑女人的酒量可真大，不一會一杯酒，就下肚了。她借著酒興，非讓他介紹身世……
丑女人認(rèn)真地聽著，不停地給他敬酒，他的酒也沒喝下多少。丑女人也沒有生氣，只是自言自語道：“不愛酒，不愛色，真正的好男人。可是，給你母親辦事的哪個人太缺德了，收了人家的錢財，讓一個大學(xué)生，去清掃廁所，這叫什么事呀！不過，今后有困難找姐姐，看誰還敢欺負(fù)你！”
焦皇城感到非常意外，激動地舉起酒杯，學(xué)著劉小剛的樣子，同丑女人輕輕一碰：“有姐姐這話，我焦皇城，為姐姐赴湯蹈火，姐姐說一，我決不說二?！闭f完，半杯白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丑女人贊揚著：“好！好兄弟！夠意思。有了這杯酒，我就是你的親姐姐，弟弟，也是我的親弟弟?！彼f著喊服務(wù)員拿來一個香爐，上面插了三株香，放在大槐樹下，拽過焦皇城，兩人雙雙跪在香爐前，丑女人說：“大槐樹為證，我肖桂榮今天自愿與焦皇城結(jié)為姐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有困難相互幫助，有幸福共同享用?！?br>焦皇城也學(xué)著肖桂榮的樣子說：“大槐樹為證，我焦皇城今天自愿與肖桂榮結(jié)拜為姐弟，如對姐姐有二心，讓我不得好死……”
沒等他說完，肖桂榮一把推倒他心痛地說：“不能瞎說！”
因為，酒勁上來了，焦皇城倒在地上，開始嘔吐。肖桂榮趕緊把他抱在懷里，平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焦皇城嘟囔著：“姐姐，我真有福呀！”他摟著她的脖子，腦袋偎依在她松軟的胸前，她輕輕地?fù)崮χ念^發(fā)……
人的一生有很多朋友，但朋友的種類不外呼有這樣四種：高級有趣、高級無趣、低級有趣、低級無趣。
三
第二天，他又工作了，了解內(nèi)幕的人，非常同情焦皇城的處境，就善意地告訴他，以后再進女廁所時，先大聲地喊一句：“里面有人嗎？沒人答應(yīng)時，再往里走。”
焦皇城記住了，每當(dāng)打掃女廁所時，都要大聲地喊：“里面有人嗎？”開始，有點喊不出口，后來習(xí)慣了。到了女廁所門口，就隨口而出：“里面有人嗎？”
焦皇城每天起的很早，爭取第一個趕到辦公室，然后打掃廁所、拖地、給姐姐打開水、抹桌子，一切工作結(jié)束后，他回到倉儲間。
過了一段時間，他默默無聞，象頭蒙著眼只會拉磨的驢，任勞任怨，肯于奉獻(xiàn)的工作作風(fēng)，感動了很多人。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姐姐，她真誠地在她的哥哥面前表揚他，肯定他的工作成績。主動地找公司的經(jīng)理，給辦公室主任施加壓力，他終于有機會走進了辦公室，讓他負(fù)責(zé)管理傳真機、復(fù)印機、電腦、打字機等多項工作。
雖說，工作量增加了，他也很高興，覺得能進辦公室了，自己面子上也有光了，自己的事業(yè)也進步了，出人頭地的同學(xué)，也開始和他走動了。
一天，在市政府開小車的同學(xué)吳君來找他。他對焦皇城說，他發(fā)生了婚外戀，想找一個好點的飯店每周一用，并答應(yīng)每次給房費200元。最終焦皇城沒有說服吳君改悔，倒是他說服了焦皇城。他找到了姐姐肖桂榮給他辦了住房本，他給焦皇城一個手機號碼，約定有事，就給焦皇城發(fā)信息，收到信息后，焦皇城就到姐姐的飯店，即給他辦好住宿手續(xù)，二小時后退房，有特殊情況，另行通知?！?br>此后，這樣的信息平均五六天來一次，每次焦皇城都辦好一切手續(xù)。記不得是接到第五個還是第六個信息之后不到20分鐘，忽然接到吳君的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他急促的聲音：“你馬上去你姐姐的飯店，那個女的在那里，告訴她我有急事去不了了?！钡搅孙埖甏蜷_房門，果然有個姑娘正坐在寫字臺前寫著什么，看見焦皇城進來，放下手里的書，多少有些驚異。而焦皇城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竟完全驚呆了。她亭亭玉立，婀娜溫柔，像水仙似的，身上穿一件白衣服，黑色的頭發(fā)，明亮的眼睛，嘴上浮現(xiàn)著微笑。清瘦的面頰上泛起著紅潮。那一刻，焦皇城忽然感覺得整個房間里充滿了春天的氣息，是那種他久違的，令他心馳神往的氣息。焦皇城向她點頭致意，做了自我介紹。然后告訴她吳君有事，可能不來了。她告訴焦皇城她叫英子，剛才在抄錄幾首舒婷的詩。她竟然喜歡詩！這有些出乎焦皇城的預(yù)料。在和英子的交談中，焦皇城感覺到她真的很內(nèi)秀，看上去并不是那種輕薄的女孩子，焦皇城感嘆吳君怎么會有如此艷福！那一天，焦皇城把英子帶到了辦公室，他們交談了一個多小時。臨走時，他們互相留下了電話號碼。走時她借去了焦皇城的兩本書，一本是李奇微的《朝鮮戰(zhàn)爭》，另一本是《舒婷詩選》。
第二天中午，焦皇城正在睡覺，突然電話鈴響，他抓起聽筒：“我是英子，快看新聞?！比缓箅娫捙镜財嗔?。打開電視，今天的新聞立刻轟炸了焦皇城——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悍然使用導(dǎo)彈襲擊我駐南使館！三位記者犧牲！館舍被毀！不知為什么，焦皇城沒有勸說住自己，還是在電話上按下了英子留下號碼，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人接聽。
一天后英子去了他的辦公室。她的眼里充滿了憤怒，不住地問焦皇城為什么？可焦皇城哪里知道為什么！這些天焦皇城的確?？措娨?，但誰會料到無恥的北約卻把黑手伸向了無辜的熱愛和平的中國人！
那天，焦皇城把英子留了下來，他倆一同吃的晚飯。在飯店里，他倆收看《新聞聯(lián)播》，當(dāng)電視里出現(xiàn)北京學(xué)子游行抗議的畫面時，焦皇城發(fā)現(xiàn)英子雙眼噙滿了淚水，在他把一只手帕遞給英子時，她竟掩面而泣。
剎那間，焦皇城眼中的英子高貴并且高大起來，頭腦中所有對于英子的不屑與藐視都被擊潰！在接下來的閑談中，他得知英子的家不在這座小城，師范畢業(yè)后一直沒有找到理想的工作，只好暫時在一家歌舞廳打工。8點多鐘時有人給英子打電話，她起身告辭。
此后，焦皇城再收到吳君的信息就不用躲避了，兩個多小時之后--每次吳君走了英子都打電話給他，接到電話后，焦皇城便來到姐姐的飯店，她下榻的客房里，他們海闊天空地聊上一會兒。在這段時間里，她一直叫他哥哥，焦皇城也就認(rèn)下了這個妹妹。
英子真的是個謎，但很快謎底被焦皇城戳穿。那是六月十幾號吧，晚上8點已過，焦皇城收到吳君的信息后去姐姐的飯店，安排好房間，他走出飯店鉆進小區(qū)里看別人下象棋，不想這一次他卻發(fā)現(xiàn)了吳君天大的秘密--約5分鐘后，吳君的車駛進飯店，他下車上樓，又過5分鐘后英子由外入飯店上樓。英子上樓不到一分鐘，吳君卻令人奇怪地從樓上下來了，看神情并無異常。吳君回到車?yán)锖?，車上卻下來一個戴著禮帽和墨鏡的人，他非常坦然地步進了飯店的大門……樓上，英子把窗簾拉上……40分鐘后，那人從樓里走出，腳步從容但略顯疲憊……吳君的車剛駛出飯店，焦皇城的手機響了。
不需要太多的細(xì)想，焦皇城明白了全部的真情，包括上樓的那個人是誰，盡管焦皇城只是在小城新聞上時常見他講話與視察工作的影像。吳君沒有任何秘密，他來姐姐的飯店，與英子所謂的婚外戀都被眼前的現(xiàn)實解釋得合情合理！
多么好的小車司機呀！多么忠誠的部下呀！為了領(lǐng)導(dǎo)的幸福，自己寧愿背黑鍋，這是什么精神呀？這是大無畏的拍馬屁精神呀！這是拋頭顱灑熱血往上爬的精神呀！這是秋風(fēng)掃落葉一樣的不要臉精神呀！
“狗官，人面獸心！英子，你也配寫詩！” 焦皇城在心里狠狠地罵著，英子在他心中的所有美好形象剎那間被一掃而光，她不過就是一個賣淫小姐而已！
焦皇城快速地上樓，打開房門沖進臥室，英子顯然對他這么快就上來始料不及，床上還散落著乳罩和短褲。焦皇城沖著赤身裸體的她咆哮：“狗官每次給你多少錢？”英子顫抖著雙手指了指床頭，那里有二張嶄新百元鈔。在焦皇城怒視的目光中，英子迅速把所有屬于她的衣物穿好?；氐娇蛷d沙發(fā)上，雙方無語。最后焦皇城努力平息了憤怒，告訴她從明天起他姐姐的飯店就不會租給吳君了。英子點頭離去。
第二天早晨，焦皇城給吳君打電話，告訴他的決定… …
時間過得很快，那是8月初的一個夜晚，焦皇城正在公司加班，辦公室突然有人敲門，透過門他看見竟是英子！他打開門，辦公室里立刻充溢了某種烈性酒的氣味，他馬上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用毛巾給她擦了一把臉，然后扶她躺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英子很快發(fā)出鼾聲。焦皇城為她蓋好衣服，然后坐在她身邊，點起了一根煙。
這次英子在姐姐的飯店住了六天。這些天她講述了自己從童年到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把一個真實的英子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焦皇城。
英子是1992年考上那座她夢寐以求的師范學(xué)校的。然而第二年她就陷入了不可逾越的困境--由于家境貧寒，在學(xué)校吃飯都成了難事。在她因營養(yǎng)不良即將摔倒的時候，是一位男性老師扶住了她。他為英子買飯票，還答應(yīng)包下英子余下的兩年學(xué)費。這位男性老師年長英子8歲，相貌英俊，學(xué)識淵博，在他的單身宿舍里，時常為英子講朦朧詩、講西方哲學(xué)。而當(dāng)一天午夜這位老師把英子壓在身下時，英子沒有拒絕。英子期待著他能早日結(jié)束他自己所描述的已經(jīng)破碎的婚姻，期待著自己畢業(yè)后能與最心愛的人共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是他老婆一次成功的捉奸打破了這座校園和英子生活的寧靜。英子在校方?jīng)]有做出開除決定前辦理了自動退學(xué)手續(xù)。英子沒有回那個小山村，而是開始了在異鄉(xiāng)流浪打工的生涯，她給人當(dāng)過家教，在小餐館端過盤子，在歌舞廳當(dāng)過服務(wù)員……
畢業(yè)的時間到了，她告訴家人自己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外資企業(yè)的工作，每月薪水要比當(dāng)老師的工資多一倍。為了證實自己的謊言，英子用這幾年打工的錢每月給父母寄回500元。然而不到半年，她已沒有錢支付自己的謊言了，她想到了那家自己曾當(dāng)過服務(wù)員的歌舞廳，那里有一些小姐一天就能掙到500元。終于在一次大醉后，英子說服了自己，回到了那家歌舞廳，開始了一段別樣的人生……
英子有一個夢想，也是一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在家鄉(xiāng)那片貧瘠的土地上，辦一所叫做“英子”的小學(xué)，而她也知道，建一所學(xué)校需要的資金是30萬到50萬……
春節(jié)前，英子曾想留下來陪焦皇城，但被他拒絕了，他說你回媽媽身邊過個春節(jié)吧。
英子走后，焦皇城才發(fā)現(xiàn)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在他心中，英子并不是歌舞廳的三陪小姐，她只是在命運的浪尖上一片不由自主的楊樹葉子，單薄而脆弱，他要把她從她自己編織的夢幻中拯救出來，回到現(xiàn)實，做一個敢于面對所有人生苦難的人。
此后不久，焦皇城收到了英子發(fā)來的短信：“人生的旅途，不怕跑得慢，就怕原地站；人生的事業(yè)，不怕不如人，就怕志不立?！苯够食侵溃I建“英子小學(xué)”的理想，還在她的心中。
四
焦皇城與姐姐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多，當(dāng)然陪著姐姐玩游戲是少不了的，可是，計算機方面的知識，顯得越來越少。
他想，既然有這么方便的機會，就該抓住。他想起皇城大學(xué)有計算機學(xué)習(xí)班，每天晚上都有課，那里比市里其他計算機培訓(xùn)班都便宜，而且這個學(xué)校的校長，是他上中學(xué)的老師，有問題也好請他幫忙。
下了班，他想拉吳京海同去，吳京海是他上高中的同學(xué)，他師范學(xué)校畢業(yè)后，被分配到皇城市竹林寺小學(xué)當(dāng)語文教師，近日他也想學(xué)計算機。可是，晚上他還要給學(xué)生補課。他就自己去報了名。
講過幾堂理論課，就上機了。憑著臥薪嘗膽和早點出人頭地的心勁，焦皇城掌握各種理論和操作要領(lǐng)都很快。
一次上機，他正專心練五筆字型，旁邊的一個女孩扭頭問他：“西班牙三個字怎么打？”
焦皇城很熟練地說：“s-g-a-h?！?br>女孩笑著謝了他，然后就繼續(xù)自己的操作。
過了一會，他聽見那女孩在自言自語，還輕輕地笑出聲來。有點好奇，他悄悄打量這女孩。女孩看上去小巧玲瓏，腦后一個馬尾巴用手絹束著，肌膚不算白皙，一張緋紅的胖臉，肉嘟嘟的嘴唇，粗野的小塌鼻，黑色的頭發(fā)光滑、整齊，肥嫩的脖頸，從計算機的鍵盤上看到蹦跳的五根手指，像白嫩的藕絲。她穿一件牛仔背帶裙，坐著的樣子看個子好象也不矮。他想，她可能是這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吧。
第二天，他去上機，人不多，看見那個女孩的旁邊沒人，他就坐過去。
沒多久，又聽見那女孩在自言自語，偶爾伴有輕輕的笑聲。
他就動了野心，然后裝模作樣地問女孩：“哎，同學(xué)，你知道剪貼畫怎么找嗎？”
女孩卻頭都沒抬，冷冷地說：“不知道?！?br>他有點受挫折感，這種搭腔老套路實在低檔。
焦皇城沒有戀愛經(jīng)驗，受的教育也一直是男女授受不親。上大學(xué)一年級時，學(xué)校正大修土木，宿舍樓有點亂。本來學(xué)外語的男生就少，學(xué)校就安排焦皇城他們這批新生和女生住在一個宿舍樓。有時，宿舍的簸箕、墩布等清掃用具壞了，他去對門的女生宿舍借。女生宿舍一般都掛著簾子，只見里面人答應(yīng)，然后隔著簾子伸出手拿借的東西，卻不知是誰借的。合住了一年，終于把男生都遷出，焦皇城他們到底不知道對面住的是誰。
以后，當(dāng)了班長，有時和女生接觸，出去玩，辦party，也是工作性質(zhì)，根本沒想過愛呀！情呀的。對女人的感覺也是懵懵懂懂的，沒有一點經(jīng)驗，根本不了解怎樣討好女人和對付女人的辦法。
看到這個女孩不理他，他就死了心，開始認(rèn)真練習(xí)五筆字型。
過了會，女孩卻又一臉笑容，問他：“不好意思，你知道電影怎么拼嗎？”
他還是友好地回答：“g-n-g?！?br>女孩又笑著謝他，然后又開始自娛自樂。
下課后，焦皇城推自行車出門時，在門口又碰見那女孩，他友好地沖女孩點點頭。
女孩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問他：“你不是這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吧？”
他笑著說：“我是來參加計算機培訓(xùn)班的，暫時算是這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吧！”
女孩似乎明白了，說：“噢……你以前是學(xué)什么專業(yè)畢業(yè)的？”
他答：“英文翻譯專業(yè)?！?br>女孩笑了，說：“你好！我也是學(xué)這個專業(yè)的。現(xiàn)在一家旅游公司工作。開展旅游業(yè)務(wù)，都需要計算機，所以，我也是來學(xué)計算機了?！?br>焦皇城說：“遇到你很高興！”然后也笑了，又說：“以后多向你學(xué)習(xí)?！?br>女孩非常大方地說：“你貴姓?！?br>焦皇城說：“我的名字和這個城市一樣?！?br>女孩說：“叫皇城嗎？”焦皇城點點頭，補充一句說：“焦皇城”
女孩臉一紅，笑著說：“哈哈，你的姓有意思，名字也有意思。”
焦皇城也冒昧地追問一句：“你呢？你叫什么？”
女孩毫不憂郁地說：“我叫李玉敏?！?br>五
焦皇城和李玉敏見的多了，上完課請她吃了兩次夜宵，就熟了。他知道了李玉敏的一些情況：祖籍河北保定，人似大多數(shù)保定人一樣，長得聰明伶俐；她在初中時隨當(dāng)副局長的父親調(diào)來皇城。她們這一代都是獨生子女，李玉敏就成了家里的掌上明珠。
這一切都合焦皇城的口味。他一直想找一個家庭背景好、女孩有知識、大學(xué)、個子高，身材好的對象。而這樣的女孩絕對是稀缺品，身后也肯定是一大堆色狼在跟著伺機下爪。想不到還真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讓焦皇城直覺得自己有福氣。
他開始相信，商場失利必然情場得意。因為他搞不明白為什么辦公室胖主任總是無緣無故批評他，嘮嘮叨叨一點不象個四十幾歲的男人：一會嫌他把傳真文件沒有及時送到領(lǐng)導(dǎo)手里，一會嫌廁所的水沒沖干凈，一會又說把作廢的文件沒有反面回收利用啦，搞得他手忙腳亂、戰(zhàn)戰(zhàn)兢兢。多虧有個姐姐給他打圓場，姐姐不在的時候，他上了班最盼望的就是早點下班。
周末那天，小趙嫌他沒及時換傳真機的紙，耽誤了一份國外的傳真，就告到胖主任那里。胖主任就嘶聲力竭吼道：“再這樣不負(fù)責(zé)任就開除你！”挨了訓(xùn)，心情不好，他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姐姐，姐姐很狠地跟胖主任吵了一架，胖主任不敢惹姐姐，就暗地拿他撒氣。
晚上上理論課時，他一個人沒精打采地坐在最后。李玉敏走過來坐到他身邊。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對他說：“真沒勁，回家。你走不走？”
他沒說話，然后收拾東西隨李玉敏走出教室的大門。李玉敏家在竹林寺小學(xué)東門外，焦皇城家在五云橋路，離得很近。
倆人取了車子，往回家的路上走。
焦皇城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尤其在女性面前。他和李玉敏并車騎著，覺得有點沉悶，就亂找話題，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磥斫?jīng)驗太重要了。
倒是李玉敏先開口，說：“給你猜個謎語：女孩子身上有一個部位，爸爸可以碰兩次，媽媽也可以碰兩次，男朋友只能碰一次，老公一次也不能碰。是什么地方啊？”
他覺得這個女孩敢出這么粗野的謎語，一定比自己開放得多。
李玉敏笑著說：“你不許亂想啊，我出的謎語絕對是健康衛(wèi)生的?！?br>他想，表面的意思有點黃，但肯定是誤導(dǎo)，想了想，一時想不出，就問謎底。
李玉敏撅著嘴，說：“真笨，你的語文是怎么學(xué)的？是嘴唇。你試著讀這幾個詞。是不是？哈哈，你剛才是不是亂想了？”
他也笑了。
接著兩人就扯開了話題，他問：“你最喜歡的英文歌是那一首？”
李玉敏說：“你愛我嗎?”
他贊同地回答：“很有陽剛之美，很有滄桑感?！?br>李玉敏也搶著說：“現(xiàn)在有一首歌挺流行的，《同桌的你》，好象也有點滄桑?！?br>他應(yīng)付著說：“只是懷舊而已?！?br>李玉敏興奮地說：“有這樣一句：你總說畢業(yè)遙遙無期，轉(zhuǎn)眼就各奔東西。你現(xiàn)在還懷念上學(xué)的日子嗎？”
他深沉地說：“是呀。我很懷念以前上學(xué)的日子，無憂無慮的，整天就是想著玩。”
“誰說無憂無慮了。我們班那些男生，象蒼蠅一樣，整天盯著你，煩死人了。還有很多男生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的。出了學(xué)校門，就把浪漫的愛情許諾都忘記了。不說了，反正我們是畢業(yè)了，現(xiàn)在我就想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買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然后在那些弱智的女生面前晃，一個個氣死她們?！崩钣衩魫汉莺莸卣f。
焦皇城笑了，心里暗想：女人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有了錢就想這等破事。幾件衣服就能讓她高興或難受幾天，真是可憐。他又想起以前看過的歷史書，描述當(dāng)年東洋鬼子在掠奪中國財富時，用幾塊的卡布就從慈喜老佛爺手里騙走了多少白銀呀。看來此事不假，女人把穿戴看得太重了。
焦皇城沒有耐心聽這些無聊的事，就轉(zhuǎn)話題問李玉敏：“明天星期天，你有什么事嗎？”
李玉敏想都沒想地說：“現(xiàn)在還沒什么計劃。你呢？”
他興奮地說：“我想到離宮的里面散散心。你知道嗎，離宮里面的宮墻上很靜，我好多年前去過，明天想去走走。你有時間嗎？”
李玉敏高興地說：“好呀。我也很久沒有去過了，咱們多帶點好吃的，順便來個野餐?！?br>第二天，焦皇城帶李玉敏來到了離宮，這里融匯了南北園林建造藝術(shù)精華，創(chuàng)造了極富自然情趣的優(yōu)美景觀。
兩個人沿著松云峽，瀏覽著蒼蔚的松林，一路嬉戲打鬧著前行，走在當(dāng)年用石條鋪砌的御道上，一直奔向離宮的西北門，蹬上了俗有“小八達(dá)嶺”之稱的離宮墻?？梢灶I(lǐng)略到西藏拉薩布達(dá)拉宮的氣勢，日喀則扎什倫布寺的勝景，同時又能欣賞到新疆伊犁廟的風(fēng)貌。李玉敏高興得象個孩子，興奮地說：“我在皇城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里。真想不到，這鬧烘烘的城市里，還有這么安靜和優(yōu)美的地方?！比缓?，雙手合攏在嘴前，大聲地喊：“啊！我來了！……啊！我來了！……”遠(yuǎn)方的山獅子嶺，也即可給了回音：“?。∥襾砹恕?nbsp;
焦皇城也來了情緒，憋粗了脖子，大喊：”啊……，我……愛……你……” 卻不知該怎樣接，瞅了瞅身旁的李玉敏正望著他笑，就喊，“離……宮……。“其實，焦皇城確實想喊：”我愛你，李玉敏?？墒窃挼阶爝?，卻被她的眼神給嚇回去了，成了離宮。
喊完之后，倆個人就互相大笑起來，有時這個人笑，有時那個人笑，有時兩個人對笑，用出人意外的非常尖細(xì)的聲音大笑——好象膈肢小孩子似地笑著，有時使著牛勁笑著——周圍其他旅游者，也被他們逗得哈哈地大笑起來，他們一邊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他們揮手，好象都得了神經(jīng)病的一樣。
兩個人在旅游者的環(huán)視下，才止住了笑聲。安靜地坐在宮墻，焦皇城拿出美食開始分享起來。
李玉敏一邊吃，一邊笑著對他說：“我們公司有人知道我認(rèn)識一個男朋友，知道她們怎么議論你嗎？”
焦皇城一臉迷茫，心里暗想：“女人心里真不存事，我們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怎么就拿到公司里亂說?！彼桓衣裨顾皇呛芎闷娴貑枺骸安恢?。怎么議論呀？”
“說你肯定是個大款。哈哈?！崩钣衩粽f完，捂著嘴大笑著，眼睛卻使勁頂著他的臉。
焦皇城聽了，尷尬地笑了，紅著臉說：“我現(xiàn)在不是，不過，將來肯定是。我認(rèn)為自己很有這個實力。”
李玉敏瞅著他，拖長音問：“是……嗎？你就這樣自信！在單位掙死工資能成大款？我不信，除非你貪污或者受賄……”
焦皇城又尷尬得不知說什么了，只是哈哈地干笑。使勁喝他帶來的啤酒。
李玉敏又問：“五一節(jié)就要到了，我準(zhǔn)備去北京玩。我那里有同學(xué)。你去嗎？年輕人應(yīng)該經(jīng)常出去走走，開闊一下視野，拓寬一下思路，交流一下感情。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出外旅游，是挖掘自己天賦的渠道，是搞智力投資；在家讀書，是積蓄自己內(nèi)在的含蘊，是能量儲蓄。我是搞旅游的，我同事經(jīng)常出去，腦筋轉(zhuǎn)的就快，新生事物，接收的也快。在我們提錢還在臉紅時，他們帶團都有提成了，有的導(dǎo)游一天提四千多元，他們能不發(fā)嗎？”
焦皇城想，好象聽說過，“能花錢的人，才能掙錢。”看不出這女孩這么大氣，去北京要花多少錢呀。他現(xiàn)在是工作了，可是還沒轉(zhuǎn)正，工資掙得又少，花起錢來當(dāng)然不敢大手大腳；而她一個小丫頭，在旅游公司上班，都不到三個月，說去北京玩，一點都不眨眼，看來搞旅游，是很賺錢的。
但他也明白，這是李玉敏對他的暗示。如果借機和李玉敏去一趟，這樣他們的關(guān)系會有一個突破。他猶豫著。他笑著含蓄地說：“要看單位的安排。如果能去的話，我當(dāng)然愿意做為護花使者了?！?br>李玉敏真誠地笑著說：“那要看你的誠意了，機會是爭取來的不是賞賜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其實，他心里也在暗想：“機會是可以爭取，可是，錢呢？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在乎這個錢字嗎。要自己有錢該多好。”
他現(xiàn)在有點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對自己來說能躺在滿屋子的錢堆里就是幸福。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上那就上那。忽然，他又覺得自己怎么變得這么庸俗，怎么和自己曾經(jīng)嘲笑過的李玉敏一樣俗氣了，像她一樣花一大堆錢，買一大堆衣服，我怎么也變成了女人那么愛錢，把錢當(dāng)成命根子了。
六
焦皇城記得自己勞動掙的第一筆錢，是上高中時同劉小剛一起，給皇城市染織廠鍋爐房卸煤。干了十幾天，累得死去活來，才拿到幾十塊錢，倆人興奮的不得了，買了拳擊手套、軍事雜志、幾本小說后，還買了幾個炒菜，跑到離宮娘娘廟的大石條上，買了一瓶六十度的老白干酒，他們一共吃了十一個燒餅，劉小剛一個人就吃了九個燒餅，喝了九兩白酒，而焦皇城只是喝了一兩，就醉在那里整整昏睡了一天。劉小剛批評他說：“一個男人，不會喝酒，就像人不會說話一樣，缺乏了與社會交往的工具。想成大事的男人，就必須要有大的酒量。你的酒量太小，今后還要培養(yǎng)呀?！边@些話像語錄銘記在他的心中，這也依賴于天生的造就！沒有錢，拿什么買東西培養(yǎng)呀？
那時他就感覺到有錢真好，能支配自己很多想法，實現(xiàn)自己很多的愿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因此，焦皇城發(fā)誓要上大學(xué)，將來做個有錢的人。
周一，單位發(fā)了獎金和電影票。焦皇城還沒轉(zhuǎn)正，只發(fā)了一半。就這一半，他也很知足了。他知道李玉敏歡張曼玉，就約她去電影院看張曼玉主演的《青蛇》，然后再帶她去鐘鼓樓的大三合吃烤肉。。
電影看得當(dāng)然是很開心，可電影一散，李玉敏就嚷嚷著餓了，他們趕緊來到大三合烤肉店，這個店在皇城市很有名，晚上吃烤肉人還很多，等了半天才搶到一個座位。點了雞頭、魷魚、羊肉串、羊筋等。倆人吃得滿嘴流油，吃得很高興。
這時，一個漂亮的少婦，在她孩子的吵鬧下，走進了燒烤店。
焦皇城趕忙起身迎接，讓孩子和少婦，坐在自己吃羊肉串的地方，自己主動地和李玉敏坐在一起。這個少婦不是別人，是劉小剛的嫂子，焦皇城急忙招呼他們坐下來一起吃，并把李玉敏，當(dāng)同學(xué)介紹給她。
劉小剛的嫂子，長得極為標(biāo)志，即使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卻風(fēng)采依舊。她穿這一件藍(lán)色白點短裝，頭上扎一塊白緞子頭帕，在腦后結(jié)著。那雙寧靜的、柔和的、從容的眼神里，有一種郁郁的端莊神氣，彌漫著她的整個姿態(tài)，而且生動地、傷心地反映在她那是那樣的“可敬”。
他們坐下來，吃著羊肉串，她兒子對她說：“媽媽，今天音樂課上，老師在放一首催眠曲時，我們班一個男同學(xué)哭了?！?br>焦皇城很好奇地問：“為何哭？”
“他想媽媽了?！彼齼鹤颖砬橛悬c嚴(yán)肅地回答。
李玉敏笑了：“都上六年級了，還在課堂上哭鼻子想媽媽，真不像個男子漢?！?nbsp;
沒想到她兒子一臉嚴(yán)肅地說：“你們不知道，他媽媽和爸爸離婚了，去了別的地方，他已有一年多沒見到媽媽了?，F(xiàn)在爸爸又取了個后媽，你們說他可不可憐！”
劉小剛的嫂子，心猛地震顫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男孩憂郁的眼睛，她想到了許許多多單親家庭的孩子，也想到了自己的兒子
“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這是從孩子心坎里涌出的心聲。盡管她知道這句話從孩子的口中喊出來是多么的力量微薄，可卻是那些單親孩子們最想要的。
劉小剛的嫂子給孩子拿了幾串羊肉串，就帶著孩子匆匆地走了。李玉敏看出他嫂子有點不高興，惋惜地說：“他們吃得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了，是我們做錯了什么？”
“不是我們做錯了，而是她兒子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她已經(jīng)和劉小剛他哥離婚了，可是，孩子并不知道真相?！?br>李玉敏氣憤地說：“現(xiàn)在的人真自私，感情好不好不說，先要個孩子，過不到一塊就離婚。離婚似乎已成了一種時髦，許多家庭因為一些事而產(chǎn)生矛盾，有了矛盾也不去解決，而是日積月累任其發(fā)展，到了雙方都不能忍受時，就用離婚作為解決問題的最終辦法。殊不知這樣做，或許對大人是一種解脫，可對于孩子那是一種怎樣的傷痛！這種痛大人是無法理解的，可由此籠罩在孩子身上的陰影將刻骨銘心！我結(jié)婚可不要孩子，就兩個人一起過，過得愉快就在一起，過得不愉快，就分道揚鑣，誰也不欠誰！”
焦皇城看著李玉敏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他也不同意李玉敏的觀點，夫妻都不要孩子，人類社會將如何繁衍，他還贊同，請人慎重地使用‘離婚和結(jié)婚’的詞句，用離婚與結(jié)婚的責(zé)任來約束自己的行為，相互不了解的時候，千萬不要輕易結(jié)婚?！毕氲竭@里他輕聲地對李玉敏說：“要不要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輕易選擇結(jié)婚。一個女人長得漂亮，這既是她的優(yōu)點，也是她的缺點，但是，在婚姻問題上，決不能草率，他嫂子的不幸純屬草率的結(jié)果。”李玉敏好奇地追問：“怎么草率了？”
她嫂子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到市土地局，被安置在政策法規(guī)科，劉小剛的哥哥在土地規(guī)劃科，他們辦公室是對門。就因為她長得漂亮，他哥哥向她展開了猛烈地追逐，每天都泡在她的辦公室里，他哥哥長得面目清秀，身體高大威猛，只是行為不檢點，有些流氓嬉戲，她覺得不滿意，就向科長匯報了。讓科長出面干涉，不讓他來辦公室影響她的工作?？墒?，科長奈著他爸爸是局長，又不能把他怎么樣，可看著她的工作確實無法開展，只能同局長說了?？墒牵珠L卻說，年輕人搞對象受法律保護，做外人的只能正確引導(dǎo)，不能強行制止，只要不出大格，你這個做叔叔的要多給他提供方便才對呀！不過，上班時間要嚴(yán)加管制，不能影響工作。
沒轍了，他嫂子整天受到他哥哥的騷擾，每天早晨給她送一次玫瑰花，并在上面寫著一句話：“我愛你，請你嫁給我好嗎？”
只是，每過一天，玫瑰花的數(shù)量就增加一棵，第一天送一棵，第二天送兩棵，第三天送三棵，天天如此，沒有一天間斷，當(dāng)送到300棵的時候，她終于答應(yīng)同他哥哥一塊出去吃飯了，從此約會、參加朋友聚會、家庭宴請，她便成了局長的準(zhǔn)兒媳婦、劉小剛哥哥的男朋友。
這個女人開始，真過了一段讓人羨慕的生活，開始是服裝，不管是誰上街出門，只要是發(fā)現(xiàn)了新款式的服裝，劉小剛的哥哥都要給她買，她穿便了所有名牌時裝，她吃過皇城所有高檔飯店，他們還沒定婚，老公公就給準(zhǔn)備了一套130平米，三室兩廳的住房，特別是結(jié)婚那天，十六輛大奔馳，簇?fù)碇惠v豪華林肯緩行在市區(qū)大街小巷，偶遇市民誰不投來驚疑的目光。
結(jié)婚后小兩口日子過得非常甜蜜，他嫂子給他哥哥約法三章，1、不準(zhǔn)喝大酒；2、不準(zhǔn)夜不歸宿；3、不準(zhǔn)同虎朋狗友來往。特別是不容許深夜和同僚一起在酒吧里肆無忌憚的笑，跳辣身舞，喝杰克丹尼，抽柔和七星。他哥哥都答應(yīng)了，從此兩個人，按點上下班，回到家里，他哥哥做飯、刷碗、洗衣服。特別是懷孕時，每天護送她外出，陪她去醫(yī)院檢查身體；回家給她準(zhǔn)備洗腳水，她貓不下腰，他就幫她洗腳、擦身子。生兒子時，日夜不離她的身邊，給她喂飯，給孩子洗尿布、溫奶。兒子一斷奶，接送孩子去托兒所，成孩子奶奶的事情了，孩子吃住在奶奶家，也很少接回來，只是想孩子時，到奶奶家看一下。她幾乎什么活都不用干，可是整個局機關(guān)的同事，還是不把她看成幸福的女人，這是為什么呢？
突然，有一天，營子區(qū)的一個三陪小姐，來她家同他哥哥索要醫(yī)藥費，她才知道，丈夫背著她，把小姐弄出了孩子，去醫(yī)院做了吸宮手術(shù)。她一氣之下到公公婆婆家里告了他一狀，他父母很很地批評他一頓?？墒?，從哪天以后，她的丈夫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什么活都不干，回到家里，就和她發(fā)生性關(guān)系，事后還要拳打腳踢，想盡一些辦法蹂躪她。開始是毆打、漫罵，晚上不讓她睡覺，虐待的方法別出心裁，用針扎、用刀子刮、用煙頭燙、她的下部、大腿跟、屁股蛋、肚子，殘害的都是隱蔽之處，還扒光衣服吊在門框上，用人造男性生殖器，對她進行凌辱取樂。更可氣的是，在外人面前，他裝出對她百般恩愛，經(jīng)常到辦公室給她送鮮花，精致小食品，時髦服裝。只要到了晚上，就強迫她飲食過量的‘春藥’逼迫她發(fā)情，讓她做出連牲口都不如的行為，供他享樂。其行為殘忍至極。在經(jīng)受著這些非人的虐待時，她也曾想到用法律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quán)益，可他哥哥威脅說：“如果事出，就殺了你全家。”她害怕了，她怎能讓自己的家人受連累呢？
還真是老天長眼，在他和另一個女人鬼混的時候，哪個女孩要求同他結(jié)婚，他哥哥不得已放棄了她，對她來說離婚是她最大的幸福。他們的離婚是不影響孩子的，因為孩子始終在奶奶家生活。
李玉敏認(rèn)真地聽完，頗有感慨地說：“反正我不想結(jié)婚，也不想生孩子。只是找個男朋友陪著我玩，高興一天算一天。”
算了帳，焦皇城沒零錢，遞了張過節(jié)才發(fā)的百圓大鈔。老板收了錢，用手摸摸捏捏，又在燈底下照了照，然后對焦皇城說：“哎，哥們！能不能給換一張呀？這張看著有點含糊！”
焦皇城正擦嘴，聽了，就急了，道：“怎么含糊了，這是公司下午才從銀行取的，銀行不會出假幣吧？”
老板卻很有耐心地說：“好了，哥們，銀行咋就不能出假幣呢？你不信你自己看看?！闭f著拿出另一張一百元讓他比著看，說：“你看我這張人頭像，你摸一下，有手感；你再摸你這張，再拿到燈底下看看，這是印刷的，一點手感都沒有?！?br>一番比較，果然有些含糊，只好掏出另一張，給了老板。老板又仔細(xì)鑒定了一番，收了。
焦皇城覺得在李玉敏面前發(fā)生這種事有點丟面子，想不到李玉敏卻對他說：“你也是受害者，沒事，花出去就行了?！?br>是啊，一百元呢。他心里想。對別人可能不是大錢，對我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呀。
但把這假幣如何處理，他是有點犯難。反正不可能讓他自己消化，憑什么自己要吃這個虧。還是李玉敏說的對，花出去就行了。但到那里花呢？連烤肉店的老板都這么精明，大商店肯定有驗鈔機，看來只有小商店比較合適。反正看機會吧。他想著。
焦皇城送李玉敏回家。路過一個冷飲攤，李玉敏停下自行車，對他賤不拉及地說：“我想吃冰糖葫蘆。你給我買一個。”
他只能去買，見是個八九歲的小孩看攤，就問：“這么小你就會做生意了？你家大人呢？給我拿一跟冰糖葫蘆，會不會拿呀？”說著遞了十元錢。
小孩嘟囔著：“咋不會！”說著拿給他。
他把冰糖葫蘆遞給李玉敏時，李玉敏卻不接，吊著臉說：“誰稀罕你的冰糖葫蘆，看你腦子死的，像個榆木疙瘩！”說著，騎上自行車就走。
他蒙了，不明白發(fā)生什么事，馬上騎上自行車就追，趕上后，他莫名其妙地問她：“你怎么了？”
李玉敏不知聲，只是一個勁地往前騎。他急了，加重了詢問的口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咋了？好讓我死個明白?！?br>李玉敏無奈地?fù)u搖頭：“你怎么這么笨呀？笨得一點氣都不通！”
他還是不明白，只是不好意思地說“笨就笨吧！以后求你多開道，不就不笨了嗎？你快吃冰糖葫蘆吧！不然都化了。”
“哎！你呀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李玉敏搖頭嘆口氣說：“我根本就不想吃冰糖葫蘆，我是想幫你把那張假幣花出去，你一點都不配合?！?br>他明白了，有點吃驚地說：“我怎么能欺騙一個小孩呢？”
“小孩怎么了，你不騙他，有人會騙。再說，吃虧的也不會是他，誰知道他父母做生意，坑騙過多少人呀！”李玉敏很平靜地說?！澳阒朗裁词橇啃》蔷?，無毒不丈夫嗎？想成大事的人，就必須心很手辣，只有菩薩心腸的人，是不可能成大事的。你就等著讓人家騙你吧！”
焦皇城不吭聲了，心里暗想，我是做不了這種事，父親常說：寧可吃虧一時，不可懊悔一世。就為這一百塊錢，我要懊悔后半生，實在劃不來。真意想不到李玉敏這個小丫頭，心卻這么冷酷。
他有點擔(dān)心，繼續(xù)和李玉敏交往下去，她以后會不會有一天也對他冷酷起來。而這種冷酷絕對是冷箭一樣可怕。
七
眼看五一到了，焦皇城還是猶豫，他是否陪李玉敏去北京旅游，他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不在是錢，而是李玉敏和他的關(guān)系，他擔(dān)心同他去了北京以后，倆人會出現(xiàn)什么結(jié)果，而這個結(jié)果是不是他真正追求。他心里有點怕李玉敏這種女孩，他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同路上的人？
一連幾天，他沒有找李玉敏，但心里卻感到空空的，上班老走神，給主任送報紙，竟把主任的茶杯碰翻了，嚇得他忙用報紙擦。主任冷著臉，瞪著兩個小黑眼說：“哎，你想干什么……”說的他心驚肉跳，不知道主任的潛臺詞是什么?？傊?，他感覺可能是個大難。
晚上，他琢磨著主任的話，越發(fā)感到不妙。他擔(dān)心明天上班，會發(fā)生什么事。
思前想后，他就坐立不安起來，想找個人說話，但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李玉敏，就撥通李玉敏的電話。李玉敏說：“是你啊，我正收拾行李呢?！?nbsp;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語無倫次地說：“我，我，我想找你……”
李玉敏不耐煩道：“怎么回事，我？我？沒有一點男人的骨氣！”
就這口氣刺激了他，媽的，我也受夠了，豁出去了，瘋狂一回，哪怕不要這個工作了，省得像條狗似的受這幫人的氣。他鼓足勇氣說：“你什么時候走，我也去！”
“什么？你說什么？”李玉敏高興地跳了起來，接著興奮地說：“明天晚上，你陪我嗎？”
“是！我一定陪你。我馬上給火車站計劃室的同學(xué)打電話訂票。”他堅定地說。
第二天，他等著主任來找他，但一天很正常，平安無事。
下班前，主任找他，說：“明天后天放假，安排你值班。”
他已經(jīng)定好了晚上去北京的車票，就壯著膽子，說：“主任，對不起，我家里有事，要離開皇城?；疖嚻币呀?jīng)定了。你看能不能讓別人值，我只是個勤雜工，啥都不懂?！?nbsp;
主任晃動著大腦瓜子，兩只小眼睛吃驚地望著他，心里想著：這小兔崽子敢跟老子叫板。事出意外一時把主任鬧愣了，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想趕緊溜之呼也，沒等主任說出來，就趕緊說：“主任沒事我先走了，我還要趕火車呢。提前祝愿主任節(jié)日快樂！”說完扭頭就跑，心里卻罵：就會撿軟柿子捏，這回我就不買你的帳，看你拿我怎么辦，大不了走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他也不管五一節(jié)后會發(fā)生什么事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找姐姐再說吧?？磥?，李玉敏已經(jīng)把他燒糊涂了，放棄了為父母、為自己堅守的許多諾言 。
下了火車，焦皇城問李玉敏：“你同學(xué)來接我們嗎？”
李玉敏一臉怪笑地說：“我就沒讓他們來接，看你把我怎么安排？”
他暗下決心，反正出來了。母親常常教導(dǎo)我說：不是窮家富路？既然出了門，又帶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我決不能讓她跟著我受委屈，讓她瞧不起。焦皇城把李玉敏帶到一家三星級賓館，這是他有生來第一次住賓館。他在大學(xué)暑假時來過北京，那時買的是學(xué)生硬座票、睡在北京的同學(xué)宿舍里，吃的喝的是面包和涼水。
這家賓館坐落在北京市正義路的十字路口，是一座二十四層的樓房，交通極為方便。走進賓館大廳，正中吊著一座豪華黃色水晶吊燈，周圍分別點綴著四盞，八個燈泡的荷花燈，數(shù)不清的牛眼燈，像繁星閃爍分布其間。地面是由美國黑芝麻大理石鋪設(shè)，地面中央是一個碩大的紫薇星地花，大小適中。墻面由意大利金花米黃大理石裝飾，大廳兩側(cè)分設(shè)大堂酒吧和商務(wù)中心，大廳正北是總服務(wù)臺，五塊不同時差的大種，懸掛在總臺的中央，三星級賓館的標(biāo)志，鑲嵌在最顯眼的地方。整個大堂裝修的十分豪華，讓人有一種金碧輝煌感覺。
他們走向總臺，三個漂亮的女服務(wù)員，異口同聲地說：“您好！歡迎光臨，您們有預(yù)定嗎？想要什么樣的房間，我們有單人間、標(biāo)準(zhǔn)間、三人間和豪華間?！?nbsp;
三星級賓館比李玉敏她們家好多了，他媽的，上哪講理去？她剛想摸摸大廳里的海豹，就被跑來的服務(wù)生警告：“小姐，小心手”她剛想嬉皮笑臉的，但看見那服務(wù)生一臉的驚慌失措才感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繼續(xù)說：“很危險的，它會跳起來，以為你給它食物”李玉敏后怕！
焦皇城回頭看看李玉敏試探地問“我們要幾間?！?br>李玉敏把頭一低紅著臉說：“兩個人能住幾間呀？來一個單人間還不夠我們住的呀？”
“我們是住一起嗎？”焦皇城疑慮地問。
“你還忍心讓我一個人住嗎？”我說你呀真是一個呆子。李玉敏很大方地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腦袋
焦皇城登記好房間，拿上房卡，坐電梯上樓，先到二樓餐廳吃飯。
要了一個包廂，點了三道菜和一瓶紅酒。他們吃著飯喝著酒，還能看精彩的歌舞，美！尤其是那小妞露出半截的渾圓的屁股，哈哈~~~~~~~羞死人了！還沒看夠呢，李玉敏就命服務(wù)小姐把包廂門關(guān)上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焦皇城還沒看夠！
走進房間，焦皇城坐立不安地在房間里踱步。李玉敏卻“樂不思蜀”，她欣賞喝水的杯子都是那么玲瓏剔透，拿起來就愛不釋手，房吧里一應(yīng)具全，她饞貓似的先翻了冰箱，拿了一袋開心果和兩桶薯片，她想讓我喝咖啡，焦皇城怕睡不著覺。然后，她就滿屋地開始亂竄，到處都是新鮮的，完美的，干凈的，挑不出任何瑕疵。睡覺的大床可以讓她翻滾著撒歡，衣櫥里的保險箱讓她琢磨了好一陣子。她很大方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進了浴室，洗起澡來。浴室里她進去了就不愿意出來，她不停地喊這：“好享受啊！你不進來洗一洗嗎？”焦皇城不敢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她洗澡后，圍著浴巾，像出水芙蓉般立在他面前，說：“你也洗洗去吧！很舒服的！”
焦皇城走進浴室，只是簡單地沖了一個淋浴，很快就出來了，圍著一塊浴巾坐在床邊打開了電視。而李玉敏卻跑過去，強行把電視關(guān)掉。
“我不讓你看電視，你給我講個故事好嗎？”她擦著頭發(fā)，對他說。
焦皇城苦笑著說“講什么故事呀？”
“講你爸爸他們地質(zhì)隊的故事，他們長年在野外，一定會發(fā)生很多動人的故事？”
“那我給你講一個，爸爸他們施測海平面時，發(fā)生的軍艦上的故事吧！”
“你快點講嗎？就別買官司了?！崩钣衩舸叽俚?。
那是他們乘海軍艦艇去觀測黃海高程，軍艦高速行駛在大海深處。在海的遠(yuǎn)處，水是那么藍(lán)，碧藍(lán)無邊，同時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在海與天之間蔚藍(lán)的空間，動蕩著歡樂的波浪聲，當(dāng)天海風(fēng)很大，兩米多高的白色浪花，一個跟著一個地跑上軍艦，飄灑在甲板上，這種激情的氣勢，巍巍壯觀。有一個地質(zhì)隊員，被這種景色所渲染，興沖沖地奔向甲板最前沿，迷失在白色的浪花中間，并向著大海高喊：“讓海浪來的更猛烈些吧！我們是勇敢的地質(zhì)隊員?！迸為L看到他瘋狂的舉動，就果斷地派了兩名水兵，把他架到了軍艦休息室。艦長嚴(yán)厲地訓(xùn)斥他：“你找死呀！海浪這樣大，掉到海里怎么辦？”
哪個地質(zhì)隊員振振有辭地向艦長說：“有什么可怕的，我會游泳?！?br>“在什么地方游泳？”艦長問。
“在我們村的大眼井，一游就是半天呢！”
“胡鬧！這里是大海！不是你們村的大眼井?！痹趫龅娜藛T都笑了。
觀測任務(wù)完成，回家的途中，這一天風(fēng)平浪靜，艦長巡視工作，正好遇到了哪個會游泳的地質(zhì)隊員：“你不是會游泳嗎？”
地質(zhì)隊員慌亂地點頭說：“是呀！”
“你倆把他給我扔到海里去！”兩個水兵接到命令，抓住呆楞的地質(zhì)隊員，把他拋向了大海。
地質(zhì)隊員在碧藍(lán)的水里，像只小螞蟻，濺起一片金光閃閃的水花，彩虹一樣出現(xiàn)在那里。船員的笑聲、尖脆的叫聲、喊聲、驚嘆聲、生氣蓬勃的人們喧囂，就像燦爛的太陽光輝似的，都一起迸發(fā)起來，軍艦上顯得一片生機。
軍艦以每小時60海里的速度，圍著他饒圈，沒過一個小時，哪個連驚帶嚇的地質(zhì)隊員，就開始高呼：“救命呀！救命呀！”
艦長命令兩個水兵把他從海里撈出來，說：“你不是會游泳嗎？為什么不向岸邊游呀？喊什么救命！”
哪個地質(zhì)隊員渾身哆嗦著說：“我錯了?！?br>艦長非常嚴(yán)肅地說道：“這是大海，在它的面前，永遠(yuǎn)是微不足道的，永遠(yuǎn)是很渺小的，你們知道了嗎？”
大家齊聲地回答：“知道了！”
李玉敏沒有笑，搖著焦皇城的胳膊說“不好聽，講個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吧。”
焦皇城拗不過，思索了一會說：“給你講個大棚車的故事吧！是聽爸爸同事講的?！?br>“有女人嗎？”
“有！“大棚車就是女的?！?br>“好！就講這個吧?！?br>李玉敏躺在焦皇城的腿上，美麗的眼睛望著他：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爸爸帶著一個地質(zhì)組，到燕山山脈深處一個叫寬溝的地方，說是寬溝可到了那里，才知那條溝很窄，是老輩子人，讓自己村變寬的愿望吧。去那里是為了找金礦。老地質(zhì)人都有一種感受：‘越是開化的村子，百姓對地質(zhì)隊人就越不好，越是落后的村子，老百姓越對地質(zhì)隊人熱情?！麄?nèi)サ倪@個村，是一個極不開化的落后村。地質(zhì)隊的車剛停到村口，就跑來很多人來迎接，他們非常熱情、掙搶著幫忙搬東西，像迎接親人一樣，把他們迎進各自的家。我爸爸是當(dāng)時的最高行政首長，當(dāng)然對他更熱情。他的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因為，他是組長嘛，責(zé)任心驅(qū)使他，想了解其他安置情況，最關(guān)心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一個叫周新榮的老同志，因為他是地質(zhì)隊領(lǐng)導(dǎo)剛安排到他們組，需要他照顧的老職工。
他是地質(zhì)隊鉆機上的老機長，他帶過的鉆機，是地質(zhì)部的功勛鉆機，他代表這個鉆機的全體員工，到北京見過華國峰主席。因為他是一個40多歲的人，前段身體一直不好，有高血壓和冠心病，組織上為了照顧他，讓他來地質(zhì)組干點雜活。爸爸在村小伙子的引領(lǐng)下，找到了他。
他住房條件還不錯，一處幽靜的小院，周圍的籬笆上，掛滿菜瓜和豆角，綠油油的秧子，在陽光的沐浴下，給人一種清雅的感覺，三間北屋瓦房，寬大明亮。
房東是位身段均稱，胸脯頗為豐滿的30多歲女人，邁著矯健的步伐，熱情地給他們沏茶、遞煙。而后，把身子站得筆直，挺起豐滿的胸脯，微微仰著頭，照直瞧著他們的眼睛，準(zhǔn)備著不管他們讓她做什么，她一律照辦的樣子。
經(jīng)過一段寒暄，我爸爸知道，她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她愛人是當(dāng)兵出身，她去過部隊；男人從部隊轉(zhuǎn)業(yè)、進城當(dāng)了工人；她又經(jīng)常進城看望丈夫；丈夫在城里一家工廠當(dāng)司機，經(jīng)常開一輛帶蓬的汽車回家，因此村里人，就給她起了個外號‘大篷車’。
現(xiàn)在，家里只有她和女兒。生活條件在村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們組只有一個勤雜工，所以就安排他一個人住。另外再給他準(zhǔn)備一套公家被褥，做臨時招待所。爸爸看老周安排的很好，就放心了。
爸爸他們都是搞技術(shù)的，周工（就是周新榮，對他的尊稱）平時，除了一塊上山，室內(nèi)工作，幫不上忙，整天沒事。半個月過去了。組里有人悄悄地和爸爸說：周工和房東關(guān)系可好呢，白天總幫房東干活。去食堂吃飯的次數(shù)少多了？爸爸細(xì)細(xì)一想，可不，真有幾天沒見他了。
過了幾天，又有人說：周工和房東有事了，他們是同吃、同住、同勞動。不但是定了‘孔位’，還‘下了鉆’。（這是地質(zhì)隊的行話，就是和女人發(fā)生關(guān)系的簡稱）長此下去可別出事？爸爸聽后心里也害怕，但考慮到那么大歲數(shù)了，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但是，在一塊上山時，爸爸還是敲了周工一下。 “聽說和房東關(guān)系處的不錯嗎？”
“還行吧?！敝芄ず翢o隱晦。
“聽說孔位定好了？可別下鉆噢！”爸爸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
“在外面要多留個心眼，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周工尺度一定掌握的很好吧！”
“組長你就放心吧。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我知道該怎么做。”
“那是，我絕對相信周工！請您不要介意哦。”當(dāng)時爸爸也不便多說什么，這件事情就沒再提起過。反正，過幾天這個礦區(qū)的工作就干完了。
地質(zhì)隊放電影的來了。這是當(dāng)時地質(zhì)隊里最高興的事，像過年一樣熱鬧，當(dāng)?shù)乩习傩找哺吲d。爸爸那天也有幸作為地質(zhì)隊最高行政首長，在寬溝村黨支書記再三勸說下，代表地質(zhì)隊講了話……
村支書帶頭鼓掌，村民也跟著鼓掌。村民真把爸爸當(dāng)成大領(lǐng)導(dǎo)，又是握手，又是感謝。在他們的簇?fù)硐?，還把爸爸看電影的位置擺在了正中，爸爸也美孜孜地喝著茶水看電影了。
可電影剛放到一半，組里老趙神秘地找到他，不由分說把爸爸拽出來，在僻靜的地方說：“老周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爸爸疑惑地問。
“大篷車家的親戚把他綁起來了?！?br>“為什么？”
“說，老周把大篷車80歲老婆婆強奸了?！?br>“憑什么說他強奸了？”
“說是從她婆婆身上拽下的。”
“是嗎？”
“老周讓我來找你。”
“他想干啥？”
“怕他家親戚把他打死唄?！?br>“打他了。”
“打了？臉都走形了?！?br>他倆跑到大篷車家院子里一看，已有十多個人了。
老周雙手被反綁，蹲在外屋。全身一絲不掛，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看到爸爸時，反背著雙手，磕膝蓋當(dāng)腳走，挪到爸爸跟前：“焦工呀！我受不了了，快給警察打電話。不然會被他們打死我?？炀染任野?！焦工，快救救我吧！…….”
他一邊哭喊，一邊給爸爸磕頭。此時，還有人在背后踹他?！俺袅髅?，踢死你。”
他被踹倒了，又爬起來。
“活牲口，踹死你，喪盡天良的家伙?！?br> “焦工，把他吊在樹上去?！?br>“我們對他這樣好，他就這樣對待我們的老人嗎，他還是人嗎？”
“找警察管什么，警察也是保護老百姓的。”
爸爸示意老趙，給他穿條褲子，轉(zhuǎn)身對大家說： “鄉(xiāng)親們，你們不要打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他有錯誤，地質(zhì)隊也饒不了他……”
爸爸為了安撫被激怒的老鄉(xiāng)，拿出干部的口吻和他們講?？衫习傩詹毁I帳。
“你說那些沒用，他不是有錯誤？是犯法?！庇腥隧斪舱f。
“那怎么辦？”爸爸無奈地問。
“焦工，您先進屋看看這個牲口干了些什么吧！”爸爸被憤怒的人群拽進里屋。指著一個80多歲的白發(fā)老婆子說：“你看，這牲口強奸的就是這樣的老人，你說他該死不該死呀！”
只見炕梢鋪著一套被褥沒人睡?？活^上平躺著一個白發(fā)老婆婆，一大堆鐵灰色的頭發(fā)亂蓬蓬地粘在一起。那毫無生機的面孔蒼白得嚇人，病容滿面，兩鬢內(nèi)陷。然而呆滯無神的眼睛，老是直勾勾地看著房頂，從不斜視，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視而不見。人稱‘大篷車’的女人，一怒之下撩開老婆婆身上的被子，拽著爸爸讓他看老婆婆的陰部。她的身上已經(jīng)不是黃白色了，而是灰白色……身上幾乎沒有肌肉，仿佛只有一張皮粘在她的骨架上，那兩只棍子一樣的手臂，本能地遮擋著羞恥的部位。‘大篷車’打了一下那兩只亂動的手臂，強硬地訓(xùn)斥著：“別動！你看，這就是那牲口的精子?！彼钢掀牌诺南律怼Ｄ强蓱z蒼白的老婆婆眼中冒出一股極凄涼的眼神。
爸爸在他們的強迫下，羞辱地觀看了老婆婆的陰部。亂哄哄的陰毛上粘著零散的棒瓤子糠粉，干癟的大腿上浮灑著乳白色的液體。
大篷車指著毫無掩蓋的肢體說：“這個喪進天良的東西，把這樣的老人給強奸了，他覺得還不過癮，又用棒胡子插……你說他算人嗎？老天爺白給他一張人皮。”
爸爸讓大篷車給老人蓋好被子?！澳阏f這事怎樣解決?！?br>“讓他給我婆婆治病，賠賞損失，不同意，就報官。兩條路讓他自己選。”
爸爸從屋子里走出來，問蹲在外屋的老周：“你說怎么辦?！?br>“我是冤枉的，……”
“冤枉你媽逼，人在這躺著呢，你有什么冤枉可言？”那人一邊罵一邊在老周的背后，很很地踹了一腳。老周的臉磕在地上，又頑強地站起來：“焦工，快去報警吧！晚了會被他們打死的。”
“你以為警察就能保護你嗎？呸！臭流氓?！币粋€農(nóng)民在老周的臉上吐了一口粘痰。那粘痰拉著長長的粘絲，在他臉上往下流，流進他的脖子上。
“報警！在警察沒來之前，誰都不能再打他?！?nbsp;爸爸一邊向老周說，一邊向老百姓講。
“那他得由我們看管，不能讓這老流氓跑了?！?br>“不行，我看著。他跑了我負(fù)責(zé)?！?nbsp;
經(jīng)過一番爭辯，老周暫時交給爸爸看守，但綁繩不能打開。老趙把老周扶進他住的房子?？嗟?、有傳奇色彩的老周，國家功勛鉆機的老機長，被這場意外變成了被眾多臟手揉皺的紙片，被憤怒的人群任意踢打和蹂躪。睫毛在他變形的臉上，上下跳動，充血的眼睛已失了神，變得青紫不分，那張粘滿血跡的嘴唇在發(fā)抖，那個變形的鼻子在淌血，黝黑的臉上布滿了創(chuàng)傷，那往日的玫瑰色已蕩然無存。老趙幫他擦洗傷口，爸爸在一旁安撫老鄉(xiāng)。
警察來得挺快，共來了三個警察。其中領(lǐng)頭的爸爸認(rèn)識，叫李奇，是地質(zhì)隊調(diào)入公安局的，他們很熟。邂逅相逢，相互寒暄了幾句。他指示手下驅(qū)散了圍觀的百姓，開始立案調(diào)查。先進里屋，在大篷車的幫助下，采集了浮灑在老婆婆大腿上，說是精子的東西；詢問了所有當(dāng)事人，大篷車、大篷車小叔子及大篷車的女兒，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老婆婆，經(jīng)這場折騰，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诠┲荒軕{他們?nèi)颂峁┝恕?br>三名警察詢問完口供，又返回來，給老周松了綁，從前面給他帶了一副手銬，便開始詢問老周的口供。破例讓爸爸在一旁旁聽。一個警察負(fù)責(zé)提問，一個警察坐在老周的箱子上負(fù)責(zé)記錄；李奇和爸爸旁聽。
“姓名?！本靻?。
“周新榮?！?br>“年齡?！?br>“42”
“請你對今夜所發(fā)生的一切事情，做出如實地陳述，不許撒謊，不許編造，對你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負(fù)有法律責(zé)任，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警官，我有一個請求?！?br>“請講?！?br>“說這事，話得讓我從頭說起。”
提問的警察看了一眼李奇，李奇點了點頭。
“那好，你說吧。”
周新榮稍微沉思一會，便開始講述起來：自從搬到這里，由于工作很清閑，我知道是領(lǐng)導(dǎo)的照顧?？晌沂歉苫畹某錾?，不干活渾身難受，技術(shù)上的事幫不上忙，就幫房東干活。我是農(nóng)民出身，農(nóng)活都會干，干得也很好。房東一個女人在家，我?guī)退苫睿軡M意。經(jīng)常夸我，做好吃的犒賞。開始不好意思，時間長了也習(xí)慣了，我們感情越來越好，有一次和她在地里耪地，她的屁股在眼前一晃一晃地真誘人，就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沒想到大篷車急了，翻了臉，大聲罵我，嚇得我跑回自己房里不敢見她。可巧，下午她愛人從城里回來。聽到了也沒敢出來。過了好一會，她領(lǐng)著愛人走進我房里。嚇得我心突突直跳，心想這下完了，肯定是她丈夫找我算帳了。我完了，死定了。不敢抬頭看大篷車的臉，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起來，等著他們責(zé)罵，或者是侮辱。
“這位就是周大哥?！贝笈褴囅蛘煞蚪榻B說。
“這……”當(dāng)時我慌亂極了，不知所措地迎了上去。
“大哥，你好！”她丈夫伸胳膊抓我的手。我卻不知道如何回答，恐慌地迎合。
“他為人厚道，誠懇老實。來咱家后，幫咱家干了好多活。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不便于答謝。這回好了，你回來了，咱們好好地請周大哥吃一頓吧？”
“對，周大哥咱倆好好地喝兩盅?！彼煞蛘f。
我被大篷車的話，騷紅了臉，只是傻傻地站著。當(dāng)她愛人伸過手時，我才慌忙伸出手。晚上，我和房東三口子美美地吃了一頓，大篷車精心準(zhǔn)備豐盛的晚餐。在吃飯的過程中，大篷車不停地給我斟酒、夾菜。我感激她的大度，感激她對我的寬容。那晚我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怎么回的屋。第二天，她愛人走了，我還是有點不敢見她，描著她出去的時候在起床。琢磨她已睡覺的時候再回來。就這樣我兩像捉迷藏一樣過了有一個星期，也沒幫她家干活，也沒和她見面。
有一天夜里，我悄悄地從外面回來，看到她屋里的燈已關(guān)了，就一點聲響都沒有地鉆進自己的屋里，剛洗漱完畢，準(zhǔn)備鉆被窩時，聽大篷車輕輕地敲我的房門：“周大哥，睡了嗎？”
“睡了，有事嗎？”
“哦，那就算了。有點棘手的小事。”
“明天說行嗎？”
“怕是晚了。你要是睡了，就自己解決吧。”
“到底什么事，能說嗎？”
“連門都不開，怎么說呀？”
我考慮半天，大篷車對我真是沒說的。自己沒德行不說，人家還給臺階下，這會有事，你又不想管，你周新榮還是人嗎？“你等著，我給你開門去。”我趕緊穿上衣服，下地給她開門。
她身披極薄的白綾無袖睡袍，腰系淡藍(lán)色絲帶，在幽暗的燈光下，那宛若象牙雕成的豐滿臂膀，以及被她漫不經(jīng)心披散下來的波浪般的黑發(fā)遮映著的、半裸的、白潔的胸脯，顯得優(yōu)美極了。她用肘彎托著一個大盤子，里面裝著大塊的肉，手拿一個酒瓶子。用笑瞇瞇的眼睛看著我，臉上顯得極其平靜，她非常甜蜜地說：“周大哥，你還不原諒小妹嗎？這幾天也不理我，也不和我說話。那天都是我不好，知道你是和我鬧著玩呢！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你，那是我的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吧。知道大哥為人厚道，不跟婦道人家一般見識。今特來向你賠罪?！?br>我被她鬧得不知所措，無意識地看了一眼里屋。
她反應(yīng)很快：“今天家里沒有別人，閨女晚上住姥姥家了?！贝笈褴囈幻嬲f，一面把酒肉放在炕上的箱子上。她上了炕關(guān)嚴(yán)窗戶，掛好窗簾，笑嘻嘻地說：“今天這個院子就我倆，好好地陪周大哥喝兩盅，給好大哥賠賠不是，壓壓驚嚇?！彼汛蟊P子分成兩個盤子，又不知在什么地方掏出四根黃瓜，幾個咸雞蛋，兩個酒盅，看來她早有準(zhǔn)備。
“像個木頭似的站著干啥，還不上來，坐下。看多么豐盛的晚宴呀。”她用迷人的目光注視著，我無法抗拒她善意的原諒，無法抗拒她善意的誘惑。情不自禁地走向她，坐在對面。
她那雙眼睛在今晚顯得那樣美麗，沒想到這樣一個柔情的女子，要長期埋沒在這大山里，真是可惜呀。
“你老看我干嗎？咱兩先干一杯。小女子給周大哥賠禮了?！彼帜缶票?，在我眼前晃動?！爸艽蟾?，快喝呀?！彼恼Z調(diào)變得是異樣柔情。我慌忙地端起酒杯迎合，聽著她那嬌滴滴的聲音，所有防范意識完全崩潰了。
“周哥哥，這是上等的熏鹿肉，給你塊好的?！彼合乱粔K給我。
“周哥哥，這第二杯酒，就是小妹不應(yīng)罵哥哥?！彼e起酒杯讓我先干。我順從了，可她并沒喝。只見她從對面，跑過來：“跟哥哥喝個交杯酒?！彼匦掠纸o我到一杯，我扭不過，只能在她松軟的彎臂下，喝了交杯酒。可她又說：“我是女的，你得讓著，你喝兩我喝一個。”
“那可不行，會喝多的……”
“不行，就要看哥哥喝多了是什么樣子嗎。喝嗎！你喝嗎！小妹求你了?！痹谶@種溫情的陪勸下，我只能是不斷的喝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她嬌滴滴摟著我的脖子：“周大哥，人家都說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說你見過華主席；還是功勛機長；講講你的故事好嗎？”在她的搖晃下，沉淀于我心底的一些瑣碎往事涌上了腦海。
“周哥，你就給我講講嗎？”
帶著幾分酒意，我與她講起了鉆機上的一些生活往事。
我出生在貧苦的農(nóng)民家庭，一個哥哥，長年在外當(dāng)兵；一個姐姐嫁給了當(dāng)?shù)剞r(nóng)民；我在家排行老三。18歲當(dāng)兵，在部隊喂了4年豬，轉(zhuǎn)業(yè)后來到地質(zhì)隊，開始當(dāng)鉆工。就是因為我能吃苦，能受累、累活、臟活搶著干，兩年后，被提升為班長。那時的地質(zhì)隊，無論是工資，還是勞保待遇，在全國各種行業(yè)中，都是最高的。特別是皮衣、皮褲、登山鞋、行李布等勞保物品讓其它行業(yè)，羨慕得很。當(dāng)時就流傳這樣的順口溜：“地質(zhì)隊里工資高，農(nóng)村姑娘隨便挑?！蔽揖褪窃谶@種光環(huán)的照耀下，回老家挑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接了婚。婚后有了一兒一女，過著當(dāng)?shù)馗辉５纳?。我在工作中，也獲得了各種各樣的先進稱號，一年就得好幾個。各類獎狀貼滿了房子，老婆就是陪著那些獎狀，睡了20多年，那是我的榮譽，也是她的光榮……
我最榮耀的時候，是當(dāng)機長，趕上了‘冀中會戰(zhàn)’，帶領(lǐng)剛剛組建的一臺鉆機，40多人參加了大會戰(zhàn)。全國來了幾十家地質(zhì)隊、物探隊、區(qū)調(diào)隊、測繪隊。各類鉆機布滿冀中平原、丘陵、河套與戈壁。生活只有三步曲：上班、吃飯、睡覺。生活單調(diào)乏味；生活條件艱苦 ；住的是活動板房，睡的是折疊床；最奢侈的生活用品，是半導(dǎo)體收音機；最高興的事，是盼著送菜車光臨機場，它一來，就能改善生活。最喜歡的事，電影放映隊來野外慰問。
為了早日完成任務(wù)，給華主席獻(xiàn)禮。我們?nèi)?，不放假。拼命干活，到提鉆時，不分班組一起干。每天早晨起來，我讓當(dāng)過兵的職工，給大家搞軍訓(xùn)。有一次冬天，6點鐘起床，天特別黑，起來跑步，在報數(shù)的時候，發(fā)現(xiàn)很多人打哆嗦，就問：“同志們冷不冷？”大家齊聲喊：“不冷！”
“不冷，為什么打哆嗦？”
“打哆嗦也不冷?！?br>職工的這種樂意過集體活動的熱情深深地感動了我，所以沒事的時候，我就組織活動。
至于能受到華主席的接見，是全體職工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只要沒有集體活動，我們聊天的話題，就是喝酒、賭牌、談女人。說喝酒那真是喝酒，那時買什么東西，全靠送菜車（也叫生活車）。平時別的菜買不到，常年吃土豆，白菜，季節(jié)蔬菜能買到，運到礦區(qū)也爛了。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就出現(xiàn)了，用一個咸雞蛋，喝一個星期酒。他先把咸雞蛋剝下皮，用線穿過雞蛋，來回一拉，線上就會沾上雞蛋粉末，用舌頭舔一下，喝一口酒。這頓喝完了，把剩下的雞蛋包好，下次再喝。當(dāng)然也出了一塊咸菜，半斤酒；一扒花生米，請回客的事情。鉆工喝酒很瘋狂，不喝得死去活來，勢不罷休。說起酒話，敢把月亮摘下來，獻(xiàn)給你；耍起酒瘋，敢把美國總統(tǒng)給你抓來；更多的是翻江倒海，吐得昏天地暗，酒氣彌漫著宿舍。
賭牌，還算文明，滿臉粘紙條，或用紙記著你欠我?guī)赘鶡煟灿袀€別人玩牌結(jié)束時，為了一根煙，爭得面紅耳赤，甚至大打出手。
談女人是地質(zhì)隊離不開的主題，只要離開家門，就意味著，和女人告別了性生活。在外面不敢碰女人，只是用嘴說說，編造一些男女之事的笑話。什么柳樹大盤亙、亮天泡、荷包蛋、打連發(fā)、大皮碗、紫的唄等等。也有憋不住的，干些荒誕事情。自己解決算是最文明的，科學(xué)說法，叫自慰，地質(zhì)隊人叫“砍椽子”。
也有更荒唐的事情。一次，一個鉆工妻子來探親，我們在板房旁邊給他們建了一間臨時洞房。沒想到，睡覺的時候，那些憋得難受的小伙子，把木板隔斷鉆出好多窟窿，到了晚上夫妻生活的動靜，吵得全班人員睡不著覺，集體向我提出抗議，鉆工妻子沒有得到滿足，也對安排表示不滿。沒辦法，第二天，把洞房遷往距板房10幾米，另蓋了一間小板房。
沒想到第二天還是出事了，說那鉆工的老婆，昨天晚上讓別人給占了便宜，還不知道占便宜的是誰，大家都覺得事情很奇巧。
那天，這個鉆工是大夜班，臨走時和老婆干一回，走了不到10分鐘，又回來一句話沒說，又干一回。老婆這幾天也沒休息好，太困了，對他反常行為也沒在意。早晨鉆工下班回來，又干一回。老婆不解地問，本事不小呀，一晚上就干了四回。鉆工不明白，老婆就把他上夜班走了，又回來的事說了一遍。那鉆工一聽急了，我根本就沒有回來，是有人占你便宜？
一大早，那鉆工站在板房前罵大街，哪個缺德鬼占了我老婆便宜？他老婆哭得也是格外的傷心動人……
“?。」?，真有意思，是真的嗎？”大篷車開心地笑著。
“都是真的?！?br>“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自己丈夫，就是喘氣也能聽出來！”
“那是對你們而言，對我們來說那是很有可能的。就拿我來說吧，結(jié)婚快20年了，可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到三年，她生活習(xí)慣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說句不怕笑話的話，到今天都沒見過妻子夏天的樣子！”
“是呀，真夠苦的。周大哥咱們不說這些好嗎？給我講講什么是柳樹大盤亙吧？”
“那可不能講？“
“為什么？“
“我們地質(zhì)人的秘密！”
“我就想要知道嗎？”
差不多就在那個時候，她好像是為了安慰我長期別離女人的苦楚，還是為了安慰我那顆顫抖著猶豫不決的心，大篷車那熟悉的、優(yōu)美的、銀鈴般的笑聲，象磁鐵一樣緊緊地吸住我的心。真有點傻了，以無法控制內(nèi)心的感受，只是色瞇瞇地看著她。
“大哥哥，老看我干啥？”她用豐滿臂膀摟著我的脖子，用半裸的、白潔的胸脯揉搓我的臉。半年多沒碰到女人的焦躁，在內(nèi)心涌動，以無法抗拒地享受那柔軟帶來的快感，讓她盡情地親吻我的臉，脖子，臂膀，前胸，及全身。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掏出一個避孕套，貼在我的臉上，做了個鬼臉說：“有了它你還怕什么呢？”我再也無法忍受想得到她的欲望……于是就有了第一次，……。
這種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有時她到我屋里，有時我也會偷偷地爬到她的炕上，我們在她屋里動作總是緩緩的，總怕吵醒她的女兒。我兩的這種事情，一直延續(xù)到今天夜里。白天我和她小叔子一起壘豬圈，不到四點就干完了。她小叔子非要和我喝酒。其實我不愿意和她小叔子一起喝酒。因為，在村子里早就流傳大篷車和她小叔子風(fēng)流艷史。我們?yōu)榱艘粋€女人，各懷心腹事。她小叔子家飩了一鍋狗肉，拿來一條大腿，我們吃著狗肉喝著燒酒。她給小叔子夾菜敬酒的動作也使我醋意涌動。她做了一個十足的山村風(fēng)情女人才會的媚眼，大篷車這種山村女人的風(fēng)眼，因為平常矜持到極點，謹(jǐn)慎到極點，反而有一種垂涎欲滴的神氣，那是把一切歡娛當(dāng)作竊盜或罪過的山村女人特有的風(fēng)眼。
我心里不舒服。當(dāng)酒喝到六點的時候，有消息說今晚我們電影隊來了，大篷車就坐不住了，老催我兩快點喝，想看電影去。我喝了有一斤酒，酒意和醋意加在一起，已醉得走不動了，大篷車扶我到房里，我抓住她要親她。她順從地伸過臉讓我親了，并伏在耳邊輕聲地說：“寶貝，先乖乖地睡，看完電影再好好伺候你?！迸R走時，在我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我在這甜甜的吻別后，進入了夢香。我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被尿憋醒，就到茅房撒尿，今天的月光特別好。撒完尿回來時，路過她家窗戶，有意往屋里看一眼?？吹酱笈褴嚭团畠禾稍诳簧纤畠阂彩?、二了，發(fā)育的也是一個美人坯子，在銀白的月光下，那兩只光潔的小腿，在優(yōu)雅的細(xì)腰間分叉，那似乎開始發(fā)育的器官緊緊鎖住我的目光，這目光比我的心，膽子更大。我很很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在心里罵了一句，周新榮你不是人。
回到自己的房間，再也無法入睡，心里就是盼著大篷車早些到我被窩里來，等了好長時間也沒一點動靜，焦躁不安的心態(tài)，也無法控制意志，我什么也不顧了，掏出個避孕套就跑到里屋，鉆進大篷車的被窩，正在陶醉之時，頭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清醒的時候就被他們綁起來，一切也不容我解釋，我真沒強奸她婆婆。這一定是個圈套，他們叔嫂在陷害我，她小叔子在吃醋……
周新榮講完了，警察并不能拿出最后的結(jié)論，因為口供出入太大。他們要求帶走他，等化驗結(jié)果出來在做結(jié)論。周新榮這條膀大腰圓的漢子，在這血與淚的交流中，在希望與光明的旅途中，身體有些飄忽，手足都在顫抖，面色蒼白可怕。在他面前一切的道路都已塞絕。他此時不知道怎么辦好！用一種期盼的目光凝視著我爸爸，爸爸又能說明什么呢？他此時身如浮萍似的無依無靠，只能默默拿上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被期盼的警察帶走，他別無他途。爸爸也只能握著李奇的手，說上幾句，請他多多關(guān)照的話。
沒想到第二天，大篷車的婆婆死了，村民都說是老周禍害死的。到了晚上公安局也來信了，說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那東西真是周新榮的，也被正式批捕了。正好趕上嚴(yán)打，周新榮便以強奸致死人命罪，被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在他出事這段日子里，隊領(lǐng)導(dǎo)也曾四處奔走，為之說情辯護，但在威嚴(yán)的法律面前，顯得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為地質(zhì)事業(yè)，立過汗馬功勞的勇士，在艱苦環(huán)境中，永不言敗漢子，卻死在女人懷里，真可謂英雄難過女人關(guān)呀。
周新榮死了沒幾天，大篷車家里開始鬧鬼。說老周，整個腦袋用白布纏著，到了深夜就坐在他家墻頭高喊：“還命來！還命來！還命來！”那渾厚的男低音，讓人毛骨悚然。村里很多人都聽到過，大篷車也不敢在哪住了，和孩子一塊搬到了城里。
焦皇城的故事講完了，李玉敏癡癡地望著他。熱血燃燒起來，抱住焦皇城的脖子：“我也想知道，什么是柳樹大盤亙?！?br>焦皇城漲紅了臉，輕輕地答應(yīng)一聲：“我也不知道！”忽而眼睛又放著異樣的光，微笑著，對李玉敏瞥了一眼。
倆人目光遇一起的時候，倒是他驚奇起來，馬上收起了笑容，作了一種疑問的樣子，遲疑了一二秒鐘。李玉敏臉上的紅暈更加鮮艷了,而且蔓延到耳根頸間，仿佛溫柔甘甜的肉體，正在蒸發(fā)出來。她把身體翩然一轉(zhuǎn)，笑說道：“人家就想知道嗎？”
焦皇城看著她羞態(tài)出神，不自覺地說：“我當(dāng)然也很想知道?！?br>李玉敏眨了幾眨大眼睛，深深地吞了一口氣，似乎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很靦腆地看著他傻笑：“你不試怎么能知道呢？”
“試！怎么試，和你嗎？”焦皇城愕然。
“不同我，難道這房子里還有別人嗎？”李玉敏說著輕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焦皇城的自控再也不起作用了，順勢把她摟在懷里。李玉敏沒有任何反抗，似在等待著他的俘虜。他把嘴湊在李玉敏的唇上，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但李玉敏卻比他有經(jīng)驗，舌頭在引導(dǎo)著他，讓他知道原來接吻也有這么多享受。他有些吃驚。
焦皇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李玉敏身上的浴巾解開，一個讓他血脈膨脹的通透玉體驚現(xiàn)在他面前。他把李玉敏平放在床上，然后就無師自通地完成了他第一次成人經(jīng)歷。
第一次經(jīng)歷過的很快，他有點懊喪。原來在他的印象中，以為男女之事，是上天入地般的刺激呢，怎么如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沒有一點感覺呢。
夜里，李玉敏主動爬到他身上，讓他又是吃驚。李玉敏晃動著兩只飽滿的乳房，他就又來了渾身的力氣，和李玉敏翻云覆雨地征戰(zhàn)了很多次。他終于慢慢體會到其中的奧妙。他心里暗叫：我操，原來是這么干。
等累得半死躺下了，他才開始回想：怎么一切都這么順暢，這么快，快得連他自己都奇怪。而以前從小受的教育、看的電影常常是，如果摸了女孩親了女孩，無異于褻瀆神靈殘害生靈般可恥，絕對是要伴著一聲”流氓”而迎來江姐打扇甫志高一樣的響亮耳光的，現(xiàn)在看來那簡直是毒害、是誤導(dǎo)、是誤人子弟，不知耽誤了多少青春美夢和花好月圓的故事，也耽誤了自己這么多年的青春。要是早醒悟這些，他可能早就和女孩子交往了，也不至于讓自己憋了二十多年膨脹的身體，到今天才嘗禁果。
而流暢中唯一讓他有點小遺憾的是，李玉敏沒有流血，莫非李玉敏不是處女。這他就不懂了，但他也不是太封建。他又把李玉敏的下面好好看了一番，從來每見過，以前在劉小剛家看錄象時總是看不清，看姐姐肖桂榮的時候，又是那樣的匆忙，現(xiàn)在他是徹底看清了，他覺得女人那東西怎么那么難看，沒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八
第二天，李玉敏非要去紅螺寺看一看，她說：“園林藝術(shù)是吸引游客的重要旅游觀賞物。但人們在談?wù)撈鹬袊诺鋱@林時，總是居于皇城的避暑山莊、北京的頤和園、或蘇州的私家園林。其實，寺院園林也是中國古典園林重要組成部分，它更具有中國古典園林的意蘊美的特點，更能體現(xiàn)東方文化的獨特魅力和中華民族的美學(xué)思想。因為，古代高僧，在建造寺院時，無不傾注自己的全部聰明才智，把建筑、山水、花木這些園林的要素發(fā)揮的淋漓盡致?；食堑乃聫R，都是單純的寺廟，沒有容入園林韻味，我要去的紅螺寺，是寺廟和園林混合體，包準(zhǔn)讓你大開眼界。我雖然還沒有去過，但是我可以給你做業(yè)余導(dǎo)游，導(dǎo)好了你可以買瓶水，算做你對我的獎勵，講不好也讓我過一把導(dǎo)游的癮！”
看不出李玉敏對旅游知識還能說出這樣多有品位的話語，不管紅螺寺怎么樣，焦皇城是都想去了。一是為了欣賞園林藝術(shù)；二是為了欣賞李玉敏的導(dǎo)游水平。
他們一上車，李玉敏就開始導(dǎo)游：紅螺寺距北京50公里，懷柔縣城北的紅螺山南麓，紅螺寺因山而得名，紅螺寺因人而神奇。
下了車，李玉敏把焦皇城拽到紅螺寺前面的廣場上，手指著寺廟后面的山巒說：“你看，這座山，就叫紅螺山，你細(xì)看，山的本身就是一尊佛。遠(yuǎn)在東晉中國佛教初興之時，紅螺山便被人指認(rèn)為佛祖釋迦牟尼的成道相。你再看它后面的三個山峰，多像盤旋在佛祖頭頂護法的大鵬金翅鳥，當(dāng)中的小山峰，像不像鳥的嘴，左右各峰為金翅；頭形隆起處至山麓是結(jié)跏趺坐、施成道印的佛身。你看像不像呀？”
焦皇城趕忙點頭：“像！確實很像！”確實遠(yuǎn)觀紅螺山，山體巍峨雄武、氣勢磅礴，宛如盤腿打坐、除妖降魔的神佛。山的雄渾壯闊與佛的巍然聳立渾然一體。
李玉敏走到紅螺寺說明牌前仔細(xì)地閱讀著：紅螺寺是因西域高僧澄卓錫五體投地拜出雙螺應(yīng)瑞而得名，紅螺寺也因此而于東晉永和四年，即公元348年建造，嘉慶年間，際醒大師主持紅螺寺，轉(zhuǎn)修凈土，自此，紅螺寺成為凈土道場。此后，又因紅螺寺出現(xiàn)兩位凈土宗師而聞名。古時已有“南有普陀，北有紅螺”的說法。紅螺寺中的竹林、銀杏、紫藤和古松，被譽為“京畿三絕景”。
他們買票進入了紅螺寺，迎面而來的，是大片竹林。這片竹林已有千年歷史，沿著石徑步入其間，仿佛置身于幽靜絕倫的仙境。四周青竹參天，封住了天空，清一色的綠色世界，使人心曠神怡。置身竹林，你會頓感“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的意境。這墨綠的色，這清瘦的態(tài)，這挺拔的干、這曲折的徑，都在營造著幽靜、談遠(yuǎn)和清新。他倆漫步在竹林，已經(jīng)感悟到為什么佛家要說“一切皆在，一切皆空”了。
他們來到大雄寶殿面前，李玉敏牽著焦皇城的手說：“你看，這兩株銀杏樹，是多么的神奇，它們風(fēng)雨相伴600多年，雖然雄雌異株，卻又珠聯(lián)璧合，各有神通。西邊的雄樹，只開花不結(jié)果；東邊的雌樹，只結(jié)果不開花。夏天雄樹為世界奉獻(xiàn)簇簇鮮花，秋天雌樹給人類捧出累累碩果。如此神奇的生命，使原本高僧云集，令人敬仰的紅螺寺，更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穿過大雄寶殿的后門，眼前出現(xiàn)的紅螺寺花木中，最美最絕的要數(shù)紫藤與古松纏繞的“紫藤寄松”了。紫藤花是那么嬌艷動人，古松是那樣的蒼翠虬勁。一個秀麗，一個雄渾；一個柔媚，一個剛勁；一個嬌美，一個冷俊。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紫藤開滿枝頭，一簇簇，一串串，分不清花是開在藤上，還是樹上。
其實，在自然界中遇到藤纏樹，樹必然被勒死。在人類社會中，一個女人如果死纏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死，也要扒一層皮，因此，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可是紅螺寺的古松雖然被紫藤纏繞，生命力卻更加旺盛。站在“紫藤寄松”的跟前，焦皇城認(rèn)真地看著，旁邊有一個導(dǎo)游很趣味地向游客提問說：“你們有誰知道，幾百年來，紫藤與古松和諧愉快地生長，得益與什么力量嗎？”游客們都紛紛搖頭，喊叫著讓導(dǎo)游員別賣官司。導(dǎo)游員微笑著說：“這就是我們平時常說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嗎？紫藤就是美麗溫柔的少女，古松就是成熟剛毅的男人，溫情美麗的少女，整天偎依棲息在男人的身旁，少女受著男人的滋潤，男人受著少女的撫慰，你們想一想，他們能沒有生命的激情嗎？”
導(dǎo)游員的講解雖然庸俗，可是聽起來，到有點生活的味道。紫藤因古松而更加嬌艷，古松因紫藤而更顯蒼勁。兩個不同的物種，竟不可思議地相互攙扶，共同撐起生命的天空。
導(dǎo)游員又接著向游客問道：“你們說：這對“紫藤寄松”是天然長成，還是認(rèn)為創(chuàng)造？”游客們議論著，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說是天然的。
導(dǎo)游員卻笑著說：“這一人間奇跡，絕非出自天然，而是寺廟里的和尚匠心獨創(chuàng)。他們看到塵世間一對對真心相愛的男女，他們生死相依，甜蜜地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這幫出家人被深深地震撼著，他們用紫藤和松樹，來表達(dá)自己對男女之事的向往和羨慕，他們在晨鐘暮鼓之余，也能體驗一下人世間的男女珍愛。
是呀！看到他們相依相伴的形象，你不能不想起舒婷的詩句“我如果愛你，絕不象攀緣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要“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紫藤和古松根緊在地下，干纏繞在一起，葉相觸在云里，“仿佛注分離卻又終生相依?！?br>焦皇城正在聚精會神地觀賞著“紫藤寄松”李玉敏拉了他一下說：“我們應(yīng)該找寺廟的負(fù)責(zé)人，把“紫藤寄松”改成“紫藤扶松”似乎更為貼切。”
“為什么”
“因為，在寺廟這種神秘的生存環(huán)境中，松因藤而虬勁，藤因松而柔媚的生命狀態(tài)，即是佛教互為因緣說法的一種形象化表現(xiàn)，又是人類偉大愛情的真實寫照。你說有理由嗎？”
“見解獨特，可以努力實現(xiàn)。真有禪宗的“拈花微笑”的情趣，體會出“無我”到“空”，由瞬間到永恒的人生層次的飛躍。不過我們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向紅螺山進發(fā)。我偉大的女朋友我們前進吧??！”焦皇城幽默詼諧地回答著李玉敏豐富的想象力。
紅螺寺的后院，有一條上山的小路，他們頂著烈日依然決然地向紅螺山攀登。
到了山頂，紅螺山山脈朝著西北方向，連綿起伏地伸展開去，好象玄學(xué)哲理似的奧妙莫測，一股涼風(fēng)吹過，他們仿佛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容進這群山巍峨的形態(tài)中了，一種輕松的感覺，已經(jīng)鑒證了大自然的不可思議的創(chuàng)造。朝南一望，紅螺寺已經(jīng)變成一座小小的廟宇，在那不可思議的氣氛里隱隱約約地屹立著，仿佛是一只孤獨的鳥兒想要尋找一個棲息的處所。那些梵宇僧樓與那些蒼松翠柏，高下相間，紅的火紅，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綠的碧綠，更有那幾株銀杏樹夾在里面，仿佛山水大師的一幅大畫，做了一幅數(shù)十里的長卷。向東低頭望去，誰知那雁棲湖業(yè)已澄凈的同鏡子一般。那紅螺山的倒影映在湖里，顯得明明白白。那雁棲湖旁的樓臺、渡假村，格外光彩，覺得比上頭的紅螺山還要好看，還要清楚。這湖的東岸，上去便是街市，卻有一座小山，上面長滿了樹木密密遮住。現(xiàn)在正是開花的時候，一片白花映著帶水氣的斜陽，好似一條粉紅絨毯，做了上下兩個山的墊子，這種景色實在奇絕。
在山頂，只要你朝著西北方向那綿綿不斷群山，高聲疾呼，那群山就會帶給你清晰的回音，有很多年輕人呼喊著自己心目中最想告之的語言，淌在焦皇城血脈里的熱流讓他激動得大喊：”李....玉...敏……，我……愛……你……”
李玉敏漲紅了臉，低下了頭，只是小聲地嘟囔道：“焦皇城，我也愛你！”忽而眼睛又放出異樣的光，微笑著抬起頭，當(dāng)她的眼睛瞥到焦皇城時，又慌忙收起。焦皇城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抱起她向山下走去。
來到山腳下，夕陽已經(jīng)走到雁棲湖的東岸，一個銅盆大的落日，只留得半個在紅螺山尖，顏色恰似初升的淡紅西瓜一樣，剩下的余輝散在幾家渡假村的樓脊上，煞是好看。
他們來到雁棲湖邊，湖水是凝然不動的，猶如一缸濃濃的綠酒。湖風(fēng)甜迷迷的緩緩地吹著，岸邊的蘆葦被水熏的被風(fēng)吹的也都醉了，懶洋洋地?fù)u曳著自己的葉子，柳葉中的蟬兒從酣夢中發(fā)出幾聲短吟，膠粘的迷糊的，好似醉人的囈語。
水靈靈的李玉敏跑到湖邊洗手，淡淡的霧氣，如細(xì)絲縷縷漫卷在如鏡的水面，像一群箬隱箬現(xiàn)飄渺無定的精靈，有的地方霧氣多一些，將淡綠色的鏡面罩得朦朦朧朧，有的地方霧少些，便破露出一方，又一方或大或小的碧玉。
李玉敏蹲在湖邊，凝視眼下平靜的湖面，仿佛湖面的水是一方嫩嫩的玉，她一攪動便會弄碎它，使它四分五裂似的，她的手停止了動作，漸漸地有些走了神。
她問自己，是什么動力驅(qū)使她邂逅這個男子，她試想著和這個男人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那種種不同的生活，和自己辦了只有丈夫才能辦到的事。其他男人是絕對不如他的，他漂亮、聰明、英俊、奪目，不用說，像他心目中想象的一樣，她那些大學(xué)的同學(xué)中，沒有一個男同學(xué)與他相比。他們?nèi)缃穸荚诟墒裁?？住在城里，市聲喧雜，劇場一樣的音響，做著煩人的廣告，歌舞廳門前燈火輝煌的霓虹燈，讓人眼花繚亂，他們過著心躁焦慮的生活?？墒撬?，生活好似平靜湖水中的小魚，一會追啄這條，一會追啄那條，悠閑自得，默不作聲地享受著生活。
焦皇城站在她的背后，久久地注視著雁棲湖，湖水已經(jīng)不如在紅螺山上看見的那么碧綠玉籃，甚至有一層灰暗的色相。便去仰望天空，果然是天空陰晦起來的原故。
焦皇城估計今晚要下雨了，好久沒有見過這樣陰暗的天色。天空西北角，也就是紅螺山的山空，尤其凝重發(fā)黑，他早就知道這樣一句農(nóng)諺：“早看東南，晚看西北。”紅螺山上空的烏云，是天意要下雨的源頭，這種意識對焦皇城影響很大，他已經(jīng)意識到紅螺山狹長幽深的山谷里，充滿的魔幻與詭秘，包括難以預(yù)測的黑風(fēng)怪雨在內(nèi)的一切自然天象似乎從那里吐出……
他們急忙在雁棲湖的岸邊，找了一家農(nóng)家小院，住了下來。這個農(nóng)家小院，是一個小四合院，東西南北個三間平方，中間開闊地里種著一架葡萄，葡萄架搭在中間的過道上，滴里嘟嚕的煞是好看。院子里還種著黃瓜、生菜、茄子、辣椒，蔬菜的周圍種著叫不上名字的各種花卉。一只黃色的大狗在女主人的安撫下，向他們搖著尾巴。李玉敏立刻想到，應(yīng)該主動一點。于是，她學(xué)著女主人的樣子，輕輕“唄唄”著，表示對它親昵的呼喚。
這無疑是大黃狗聽?wèi)T的友善之音，條件反射，使它耷拉了腦袋，顯示出馴服的樣子。李玉敏見它有了反應(yīng)，就起勁地“唄唄”起來。不知是聲音頻率有所改變的緣故，還是大黃狗的馴服難以持久，總之，它一下子又抬起頭來，以審視的目光瞅著她。
李玉敏卻無法看透它的真實意思，心想既然已采取了親昵舉動，那就親昵到底吧，于是又挪動了腳步，同時將一只手抬起來向它極友善地?fù)u擺著。
顯然是大黃狗的不對，它完全誤解了，以為李玉敏要動手侵犯它，但見它裂開嘴唇呲現(xiàn)出尖銳的牙齒，“?；；！钡牡统梁鹇?，從喉嚨間滾出，一聲比一聲巨大，與此同時，嘴角上的黑唇，皮也皺了起來，使人感到特別的兇惡。
李玉敏不由得汗毛倒立，一邊趕快壓低了手勢，一邊友愛地呵斥道“我和你友好……你吼什么呀？……這既是向它表白，也是為自己壯膽。
大黃狗那里聽懂她的申辯，很快又叉開雙腿，取了個可怕的進攻姿勢。
李玉敏急中生智，迅速采取了自我保護措施——跑進了北屋。
小院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的少婦，人長的精神，說話也很熱情。整個小院只有他們兩個客人。店主人呵斥著大黃狗，保護著李玉敏說，她今天到縣城辦事去了，也是剛回來，所以沒有人來住。
李玉敏把幾間能住人的客房，看了個便，最后相中了北屋，一個大火炕，上面鋪著蘭花地板革，兩套純白的被褥，看上去就讓人放心。
他們要了兩份農(nóng)家飯菜，小米飯燉豆腐和大豐收沾黃醬，李玉敏吃得很香，不停地夸獎燉豆腐味道好。
天黑的比平時早，暮色剛剛降臨就漆黑一團，被高大的楊樹包圍的農(nóng)家小院，仿佛被黏糊的黑漆粘在一起了，分不出任何一點輪廓和線條，感覺不出一絲半影朦朧的東西。往日夜晚那昏黃的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過對于農(nóng)村長大的焦皇城來說，在這樣的夜晚里他是憑感覺走路的，眼睛到成了多余的東西僅僅出于習(xí)慣仍然睜開著而已。
這里沒有電，焦皇城穿過漆黑的小院，同店主人要來了久違的蠟燭，本來就微弱的燭光，被急風(fēng)一吹，更加孤寒的亮光，化為烏有。
湖風(fēng)驟起，就像一個躁動不安的漢子，或者是一個氣急敗壞的烈性女人。毫無疑問，大風(fēng)是從紅螺山谷狂奔而出的。安靜箬素的白楊樹，被攪動了，由微漸直，發(fā)出嘩嘩的大響。那樹下的農(nóng)家小院，便強烈地感到了海般的嘯吼。
在大風(fēng)的間歇中，雨灑下來了，開頭稀稀疏疏，如珠璣一般，重重地?fù)舸蛟诜可w和樹葉上，一旦明白是雨，就迅速密集飄灑形成一片嘩然的大響。猛雨不長久，不一會漸漸小下來，但雨點的密集度，卻進一步加大了。與此同時，有隱隱雷聲傳來。細(xì)聽雷聲，是從紅螺山的深谷里悶響，猛一道閃電，刷亮了天空，使在風(fēng)雨中痙攣的渡假村，露出了慘白的面容……
被雷聲驚嚇而尖聲厲叫的李玉敏伸出手拉開了焦皇城的被子，然后一下子抱住她滾進被窩。
焦皇城一邊用嘴安慰著她：“不怕…不怕！”一邊用一只手摟住李玉敏，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著，他摸住了李玉敏的乳房，雖然不大，卻結(jié)實，細(xì)膩，硬挺。他摸了左邊的，又摸右邊的，摸了左邊的又摸右邊的，恨不得一只手將兩個同時捏住。
后來，他聽到李玉敏呼吸變得均勻，他放開乳房，沿著她的小腹，往下摸去。李玉敏卻兩只手緊緊按住短褲，不讓他的手伸進去。
焦皇城顯得有些激動，氣喘吁吁地哀求道：玉敏讓我摸吧，讓我……我是多么地想…
“你愛我嗎？”李玉敏認(rèn)真地說。
“愛，我真的很愛你！玉敏……你想讓我怎樣說？”
李玉敏沒有回答，只是兩只緊緊按住短褲的手松開了。她感覺到他的手極其野蠻地伸向她的下面。我無心再次阻擋只顫抖的手，只得由他自由地在她的腰間摩挲。
漸漸的，李玉敏覺得渾身有些乏力起來，身子開始不由自主地打顫。
焦皇城不由分說地拉下了她的短褲，翻身壓到了她的身上。
李玉敏在無力地呻吟中嘟囔著：“我也愛你……”
焦皇城說：“我的同學(xué)中都有做爸爸的了……”
李玉敏說：“生孩子的事，連低級動物都作得非常完美，有什么可羨慕的?！?br>他們是在風(fēng)雨小下去的時候，才睡著的。
清晨，天完全放晴了，雁棲湖從淡霧輕煙中露出來，高崗上濃郁樹木隱蔽得恰似一道高墻，屏立在雁棲湖的東岸，把剛剛拱出地面的太陽擋在一邊，讓雁棲湖在靜謐與清涼中慢慢蘇醒。
他兩走出農(nóng)家小院，說笑著走在濕漉漉的大道上，迎面開來一輛紅旗V6小轎車，看到他兩吱地一聲，剎住了車，車窗已打開，有個胖頭胖腦的禿頭鉆出車窗：“是李玉敏嗎？”
他兩不約而同地向轎車望去，李玉敏驚喜地喊：“高叔叔，怎么是您呀？”她興奮地跑過去，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快上車！”車上只有司機和高叔叔。這個高叔叔，是李玉敏爸爸的大學(xué)同學(xué)，好朋友，兩家關(guān)系很好。高叔叔調(diào)到省里做了廳長，但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并沒有疏遠(yuǎn)，每次去皇城都要到李玉敏家里呆一會。
李玉敏把焦皇城當(dāng)男朋友介紹給高叔叔，高叔叔看著英俊瀟灑的焦皇城很是高興，非要帶他們一同吃飯。他在松秀園請省高院的院長吃飯，尊敬不如從命，李玉敏也沒反對，一同和高叔叔來到松秀圓渡假村。
這是一座花園般的渡假村，傳說，是一位中央首長的別墅，仿古建筑，點綴在濃郁的松柏之間，各式花草爭芳斗艷，蔥綠的花壇，濃蔭的樹林，攀爬在圍墻上的葛藤，散發(fā)著一種清新的氣息，太陽在樹葉、花草的雨滴上映出斑斕色彩，樓臺高峻，庭院清幽，假山怪石造型新穎，水閣搖通，回塘曲檻。層層碧浪漾琉璃，點點樓臺鋪翡翠。綠蔭深處小橋橫，紅艷從中喬木生，朱欄畫檻相遮映，湘簾繡幕兩交輝，仙禽對舞，鳥兒在樹枝上歡樂地唱歌。
餐廳是一個又長、又高、又寬的房間。墻上畫著淡藍(lán)色小方塊的彩色圖案，圍著鍍金的、華麗的框子，角上刻著精致的花紋，中間有肥胖的小愛神在上面自如飛翔。天花板上繪著金碧輝煌的藻井，圍護著中間一蔟豪華的吊燈，在閃光的棱柱和鍍金泥會卷葉之間點綴著好些電燈泡。地板打蠟、擦亮、發(fā)出微紅的光來，四周都裝著鏡子，高大、明潔、磨邊的鏡子，相互輝映，映出不知多少人影。餐桌本身并不怎么高級，可是臺布上印著渡假村的名字，銀器上刻著編號，瓷器上有景德鎮(zhèn)的廠名，小紅燈罩下燈光照耀著這樣的器物，以及客人的衣服上、臉旁上反映出的墻壁的色澤，使餐桌顯得很光彩奪目。
來賓到齊了，兩個廳長、一個省高院院長和一個港商，他們圍坐在擺滿肴饌的桌旁，頻頻舉杯，相互寒暄。李玉敏好似和那個港商很投機，基本不顧及身旁的其他人，說著悄悄話。
突然，一幫乞丐似的人沖進房間，跪倒在省高院長的身旁哭訴：他們?nèi)昵霸贕市市長的口頭指示下，給市里修建了一座橋，設(shè)計費、材料費、施工費等共計45萬元。橋建好幾年了，這個項目的資金還沒有批下來，而口頭承諾的市長卻病故了，他建橋的費用沒了著落。材料費、施工費的債主整天上門催債，人家到法院起訴了，他的房產(chǎn)和設(shè)備，被法院判給了債主。他生活沒了基礎(chǔ)，被逼無奈，一張訴狀把G市政府告上了法庭。可是他沒有證據(jù)證明，這座橋是市政府讓他建的。所以，一訴、二訴都敗了。他欲哭無淚，上訪到高院，高院也苦于沒有證據(jù)，不能判他勝訴。他帶著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天天上訪，淪落為乞丐。
省高院的院長很清楚這件事，就對高廳長說：“他的案子我知道，建橋的事情完全屬實，但就是沒有證據(jù)，法院沒法判他勝訴，我看你是G市出來的干部，能不能為你的家鄉(xiāng)建這座大橋呀？即能救他家人的性命，又為家鄉(xiāng)辦了一件好事，我?guī)湍愠鲎C明，算你們廳的捐助，你看好嗎？”高廳長和另外那個廳長一商量，事情還真成了，一家人給高廳長磕頭……
尾聲：
五一節(jié)后，焦皇城上班時，總是小心翼翼的，多少感到好象一場暴風(fēng)雨就要來了。
肖桂榮的哥哥出事了，謠傳已經(jīng)雙規(guī)，肖姐姐也不知去向，已經(jīng)一個星期沒來上班了，家里的電話沒人接，手機總是關(guān)著，焦皇城很是惦記姐姐的安危，多方打聽，沒有任何消息。
李玉敏也變得不可捉摸，沒事就給那位港商打電話。有時甚至班都不上跑到他公司的樓下，不知道籌劃什么大事，讓他即驚喜又害怕，他感覺李玉敏的熱情比火還熾烈，總擔(dān)心這火能燒多久。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