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 山 張建樹 “大山出事了?!?/p>
大山的娘聽到這一消息時,頓時如同晴天霹靂,腦子里一片空白,啥也不知道了。不知過了多久,大山的娘醒過神來,趕忙坐上城里的班車朝縣人民醫(yī)院跑。
兒子去縣城找他女朋友,是不是遭到女家爹娘的暗算,雇傭殺手對兒子痛下毒手。莫非兒子太癡情,遇到女友拒絕后,絕望之極,心灰意冷,想到了輕生。她極力的想著,突然聽到乘務(wù)員吆喝:有到公療醫(yī)院下車的嗎?準(zhǔn)備下車。
大山的娘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直向車門沖去,一腳踏空,險些摔倒,被另一個車客急忙扶住,她就消失在人群里。來到醫(yī)院門口,她抬頭一看,氣得轉(zhuǎn)身就走:日他祖宗,咋來到公立醫(yī)院了?她叫了一輛三輪,把她送到人民醫(yī)院。
人民醫(yī)院急診室的門緊緊的閉著,門前排滿許多等待病人的家屬。透過急診室的玻璃門,猶如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兒子,頭上纏著雪白的繃帶,臉上血淋淋的,看不出一點人樣來,在痛苦的掙扎。大山的娘擠到門前,用拳頭“咚咚咚”直敲玻璃門。一位穿白大褂的女護士,從門縫里探出一張臉,極不耐煩問她:有啥事?
“俺孩,俺孩咋樣了?”大山的娘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的問。
“你孩叫啥?”
“叫曹大山,就是剛才120送來的那個男孩,車碰住的那個”
“他在進行搶救,你是他啥人?”
“我是他親娘,他碰住腦子嗎?”
“沒有,只是骨外傷,你耐心等待,有啥事,醫(yī)生會通知你的!”
大山的娘一聽沒碰住腦子,心里忽然亮堂了許多。
大山在小的時候是鄰居一致公認(rèn)的“爭氣孩子”,家里十分貧窮,學(xué)習(xí)卻很勤奮。娘領(lǐng)他去小學(xué)報名,老師問他:小家伙長大想干啥?大山說,我想長大當(dāng)官!
“當(dāng)官干啥?” 老師歪著頭逗他。
“天天能吃燒餅夾狗肉,還能住上樓!” 一圈子人聽后“哈哈哈”笑上半天。老師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這孩子,中,以后必有大出息!
大山果然沒被老師看錯,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又從中學(xué)到高中,一步一個腳印,從來沒有留過一次級,第一年就參加全國高考,一下子考了612分,超過了一本分?jǐn)?shù)線十幾分,順順當(dāng)當(dāng)考上了本省的最好大學(xué)。
大山是全村第一個考上的本科大學(xué)生,并且還是國家863計劃中的重點大學(xué),一些往日看不起他家的人,頓時見了他家人似乎變得客氣起來。娘對兒子說,兒啊,人窮了,姑娘姐姐都看不起,好好混,叫咱老祖宗的墳里也冒冒煙,我再給你求求主!
大山“嘿嘿”的笑。
四年的本科學(xué)業(yè)一晃而過去了,大山學(xué)的是中文專業(yè)。心里想,畢業(yè)后找個好單位,應(yīng)該不成問題,可他一連參加了幾場應(yīng)聘會,都是乘興而去掃興而歸。
讓他難以費解的是,一樣的專業(yè),一個班的同學(xué),一個個女同學(xué)都花落有主,應(yīng)聘單位老板像搶“香餑餑”似的爭著要他們,卻擺著手不要“男生”,你說說這些老板發(fā)的是哪門子賤?中的是哪路的邪?大山詛咒著這些臭老板是有錢燒的,“賣弄臭味”。他心里想,有朝一日自己混上了老板,不客氣,決不給那些見了漂亮女孩就走不動的家伙打交道,靠憑那些賣弄風(fēng)騷投機老板的女孩子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靠邊站。
“喂,天底下咋有那么多的賤老板,現(xiàn)成的男人才撂著不用,卻喝醉了酒似的擺著手不要。如今的男老板們,沒一個他媽的好貨?!贝笊綄χ謾C向杜鵑傾訴。
“別灰心喪氣,好老板有的是,不就是暫時沒被你碰上罷了?!?/p>
“那,那要是我找不到工作,你還不得給我拜拜!”
“傻蛋,我是啥人你還不知道啊,你要飯,我跟著你去要飯。”
“你要是有工作了,你爸爸媽媽才嫌棄我呢!”
“千人嫌,萬人嫌,只要我不嫌,那還不是枉然?”
大山聽到杜鵑這么一說,高興的在電話里直喊:老婆萬歲,老婆萬歲。
杜鵑最喜歡聽大山說這句話。女人的心是水做的,只要一碰到一點漣漪,立刻就會變成一朵美麗的浪花。
杜鵑笑了一陣后,甜甜的告訴大山:聽話,甭多想,我掛上電話吧?
“好,甭在背著我再找好的?”
“屁話,閉上你的臭嘴!”
大山知道杜鵑的脾氣,每次打電話,都不忘給她開句這樣的玩笑。
杜鵑是一個非常沉穩(wěn)的女孩,不像其它的女孩子好在男孩子面前喋喋不休,打情罵俏,她的容貌和名字一樣美麗,冰冷的表情,擊退了許多挖空心思靠近她想入非非的男人,一些存心向她獻殷勤的男人,被她冷眼相對幾眼,只得灰溜溜知趣匆匆收場。
杜鵑的感情專一“密碼”,只有大山才能破解,只有大山這把“鎖”,才能解開杜鵑的心靈世界。在大山面前,杜鵑永遠(yuǎn)是一個長不大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她會撒嬌、會調(diào)皮,也會說一些讓大山吃醋的段子,令大山酸溜溜不知所然,但會很快讓大山籠罩在心里的陰云煙消云散,就像沒發(fā)生什么事一樣。
杜鵑最了解大山的性格,說話大大咧咧,快言快語,嘴巴就像關(guān)不住風(fēng)的風(fēng)箱,毫無遮攔,杜鵑說,他最喜歡大山這樣的性格,這樣的人沒有壞心眼,比起那些花花腸子的男人來,跟著這樣的人,心里踏實的多。
有一回,杜鵑和大山在學(xué)校的圖書室看書,突然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從他的表情里,大山看出她們娘倆顯然在慪氣。
杜鵑氣呼呼的掛斷電話后,大山說:你媽媽又?jǐn)?shù)落你了吧?可能還是為了咱倆的事。
“那還不是瞎數(shù)落,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我的事我會拿定主意的,我是不是薄情簿意的人,這你知道的,你放心就是了。”
大山月多疑,越想在杜鵑面前說上幾句讓她不愉快的話,這些話,每一句都像一團刺兒,滾扎在杜鵑的心尖上,令她不悅,她都要費盡一番口舌安慰大山。每次安慰對大山來說,又都是一次踏實,仿佛聽不到杜鵑的安慰,大山心里就會積滿失落、惆悵。
這時大山的手機“嘟嘟嘟”的響起,是女朋友杜鵑打來的。
大山張口就問:“杜鵑,你爸媽同意了嗎?”
電話那頭聲音很小,杜鵑的心情低落委屈,大山意識到不妙,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幾乎要吼叫起來:“你沒吃飽咋的,咋不說話呢?”
杜鵑聽了,委屈的哭了:“我咋得罪你了,我早給你講過,等我正式工作了,生活能獨立,咱們就結(jié)婚。他們不愿意是他們的事,又不是我變心了,你到現(xiàn)在還不理解我!” 說完,杜鵑“啪”的關(guān)上了手機,把手機撂在床上,蒙頭哭了起來。
大山和杜鵑是在縣城高中時的同學(xué),兩人又一同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杜鵑家在城里,爸爸是教育局的局長,媽媽是文化局里的副局長,他們膝下就這么一個“千金”,自然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父母從小就把她送到最好的學(xué)校讀書,杜鵑果然不負(fù)眾望,考上了大學(xué)。父母早早為女兒規(guī)劃好了前程,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后,考電視臺的節(jié)目主持人或當(dāng)記者,他相信女兒的實力。
那年暑假,杜鵑背著爸爸在家里試探媽媽,告訴她找好了男朋友。媽媽首先問那男孩的父母是干啥的?
女兒說,你猜猜。
媽媽說:我女兒恁優(yōu)秀,起碼也得配個處級干部公公。
女兒說,不是。
“大學(xué)教授?”
“嗨,馬上我都成了打棗桿了,還想瘦呢?!?nbsp;杜鵑和媽媽打趣道。
“企業(yè)大老板?”
“老天爺?!”
“那是干啥的?”媽媽焦躁疑慮的說。
女兒說,你再猜猜?
媽媽說:我猜不著!
女兒見媽媽實在猜不著,趴在***肩膀上說:他家離咱不遠(yuǎn)!
“在咱城里不是?”
杜鵑“嗯”了一聲。
“那你快說說他爸他媽,看我認(rèn)識不?” 媽媽說。杜鵑抿嘴笑而不答。
媽媽說,傻閨女,你還給媽媽打字謎,到底是弄啥的?
“鄉(xiāng)下種地的!”
媽媽兩眼瞪得像牛眼一樣圓:啥,你再說一遍?
母女倆第一次談到這個話題不歡而散。
俗話說:知女莫若母。合不合自己的腳,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女兒啥樣,母親心里比誰都摸底。女兒在很小的時候,媽媽給她做了一件粉紅色褂子,鄰桌的同學(xué)狗蛋,寫作業(yè)時鋼筆不下墨水,將一滴藍(lán)墨水滴到她的新褂子上,杜鵑打著滾哭,老師勸半天都勸不好,最后找來化學(xué)藥品除掉,才算結(jié)局。
女兒有個怪脾氣,一旦認(rèn)準(zhǔn)的事很難改變。她很著急女兒吃定了鐵秤砣,非要跟著那個鄉(xiāng)巴佬受罪,如何是好呢?她心里像長了草一樣,心神不定。
她告訴媽媽,女兒是大學(xué)生了,在婚姻問題上,不用二老再擔(dān)心!關(guān)鍵時刻,一定會請二老把關(guān)的!
母親聽了,臉上重新又露出了笑容,心里略感些許安慰。
大山早就知道杜鵑的父母嫌棄自己,在當(dāng)下的世俗中,兩家的確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每每想起那一次的情景,心里不免毛骨悚然。
一次,杜鵑給他打電話,說她已經(jīng)做通家里的工作,媽媽要見見他,大山死活不肯去,心里像鏡子一樣亮堂,這不明擺著:自己是鄉(xiāng)下農(nóng)村人,又沒找到工作,爹娘又是個種地的,況且爹又去世的早,這事一旦說透,他和杜鵑兩人的婚姻十有八九沒戲。大山找借各種理由搪塞。藏在心里的這點秘密,怎能瞞住杜鵑的眼睛,大山是個愛面子的人,自尊心很強,杜鵑在高中念書時就摸透了大山的性格。
在大學(xué)里,大山每當(dāng)?shù)绞程贸燥垥r,總是一個人蹲在沒有人的角落里吃,一頓一個饅頭,從超市里買來一疙瘩咸菜,掰口饅頭就著咸菜,然后再到寢室里喝點開水,就是一頓飯。雖然他給杜鵑早已正式好上,杜鵑三天兩頭救濟他錢,叫他吃好照顧好身子,可他過慣了窮日子,仍然舍不得吃,把積攢起來的錢去買書。杜鵑發(fā)現(xiàn)后,索性和他一起吃飯,每頓都是她提前爭著打飯,等著大山來吃,大山開始覺得很沒面子,心里對杜鵑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那年大學(xué)暑假,杜鵑提議,想到北京去轉(zhuǎn)著玩,大山口袋冰涼,盡管內(nèi)心里也想去溜溜,看看毛主席紀(jì)念堂,逛逛天安門,但還是借口不愿去。杜鵑用手戳了一下大山的腦門:小氣鬼,不讓你花錢。大山佯裝大方的說:咱能花不起錢是?!杜鵑故意逗他說:別耍窮嘴皮子了,甭忘了,你還欠我一個項鏈呢!
大山只是憨厚的點著頭,“嘿嘿”的笑。杜鵑假裝生氣的說,只知道嘿嘿笑,還會啥?
兩人逛了八達(dá)嶺、頤和園,又登上了長城、天安門,興奮的不得了,兩人跪在長城上,對天山盟海誓,今生今世,??菔癄€,不離不棄,永不變心。兩顆心越貼越近,感情的洪水,一旦爆發(fā),將能把理智沖垮。這一晚,他們做了一件似乎不應(yīng)該做的“傻事”!他們認(rèn)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才是最幸福的人!
那一天,大山在家里吃飯,電話響了,他急忙拿起電話,是杜鵑的。
“來趟我家吧,我媽媽他們想見見你說說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杜鵑幾乎哀求的對大山說。
“我真的沒勇氣?!?/p>
“男子漢大丈夫還怕見人?丑媳婦遲早得見公婆的!”杜鵑笑著說。
“要是他們辦我難堪,那我咋下臺?”
“不---會---的!”
“要是會呢?”
“我跟著你,咱們扭臉就走,中了吧?”
大山在電話里故意向杜鵑做了一個鬼臉,用右手捋了一把頭發(fā),似乎增強了很大信心。
大山心里有了底氣,匆匆吃了飯,精心打扮一番,準(zhǔn)備上城與杜鵑碰頭見面。
在縣城人民廣場的一角,茂密的大樹,遮天蔽日,樹上的小鳥,嘰嘰喳喳,好像正為他壯膽、歌唱,腳下河邊的小溪潺潺流淌,輕柔聲脆,仿佛為他的赴約精心伴奏,一切是那么的美妙,相得益彰如夢如幻。
正當(dāng)大山遲疑的一瞬間,杜鵑突然從大樹后輕輕飄到大山的背后,張開兩只細(xì)嫩的小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大山著實一愣,猛一轉(zhuǎn)身,抱住了杜鵑,倆人嘻嘻哈哈鬧了一陣子。
“喲,今天滿精神的?”杜鵑上下打量著大山。
“是,你看今天是到那里去了,還不精神?”
“到我們家千萬甭緊張,嘴巴盡量甜一點,多給老人增加點印象分!”
“我覺得參加高考時還沒恁緊張,心里“通通通”的跳,像揣了幾只小兔似的?!?/p>
“別緊張,都是一樣的人嘛,我媽他們挺善良的。”
來到杜鵑家里,大山心跳加劇,說話語無倫次,大山臨別與杜鵑家人告辭時,杜鵑的父母沒有一個人出門送他,家里就像沒發(fā)生什么似的,各忙各的去了,只有杜鵑出門去送他,這深深刺痛了大山的心!
他發(fā)誓再也不登杜家的門,心里暗自一遍遍奚落自己: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自己根本和人家不在一個起跑線上,趁早收猴吧。
大山的心思一天天加重,娘勸他想開些:俗話說得多好,官找官,民找民,種地還找種地的人,人家是啥人,是當(dāng)官的家庭,咱就是把她娶到家來也伺候不起來,咱哪里能配得上人家呀?
大山的心涼了半截。
空間有距離,感情沒距離,對于感情深厚的一對年輕人來說,距離越遠(yuǎn),愛情的滋味反倒越甜蜜,相互的思念,只會越來越深,常言說得好,距離產(chǎn)生美嗎?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大山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白天還好過,到了晚上最難熬,思緒如同一團團瘋長的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他和杜鵑中間隔著一道深深的溝,只有過去這道溝,他們才能順利的走在一起,眼前要做的的是,他要努力填平這個溝,他決定要報考公務(wù)員!為了能和心中的愛人長相思長相守,他必須創(chuàng)造條件,用自己的實力去感動杜鵑的家人。
第二天,大山就去縣人事部門咨詢報名,他們告訴他,今年年底有一場招聘考試,工作崗位是縣直機關(guān)的公務(wù)員。大山欣喜若狂,夜以繼日復(fù)習(xí)備考,天天幾乎把自己鎖在屋子里,為了杜絕一切干擾,他索性把手機給關(guān)了,在半年多的時間里,他就像一架失聯(lián)的馬航,與外界的朋友失去了一切聯(lián)系。
考場上,大山答題從容,鎮(zhèn)定自若,他第一個交了卷,當(dāng)老師把標(biāo)準(zhǔn)答案公布以后,大山心里比吃了蜜還甜。他耐心等待分?jǐn)?shù)公布的日子。一天,在縣城工作的一個親戚回家來告訴他,他在縣委大院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考的分?jǐn)?shù)全縣第一名,向他祝賀!
大山這一夜失眠了,平生第一次有人這樣恭維他,他幸福極了,就像古代的范進中舉一樣,別提有多興奮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大山就叫醒母親,簡單的做了一碗飯,吃了一個饅頭,就匆匆騎了一輛自行車,臉也沒顧洗一把,就朝城里趕。在縣委大院門口,門衛(wèi)見他推輛破自行車,不讓他進去,他說他去里邊看自己的考試結(jié)果,門衛(wèi)一擺手:快去快回??!大山的頭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稱是。在墻上,大山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還有那熟悉的考場代號,沒錯,白底黑字,就是自己,真的是第一名!
大山興沖沖的回家趕,他要把這一喜訊第一時間告訴女友杜鵑,告訴母親,讓他們一同分享自己的快樂。在他路經(jīng)城里的一個轉(zhuǎn)盤處,一輛迎面而來的貨車,像一條脫韁的野馬,向他沖撞過來,大山躲閃不及,連人帶車被撞翻。肇事車主見四周無人,慌忙駕車而逃。
大山在醫(yī)院里躺了六天六夜,不省人事,好在幾處骨折,生命沒有大礙,前后花去二萬多元才出院。家里人到交警隊詢問查處情況,交警告訴他們,肇事車輛查無結(jié)果。
一天,縣信訪局開展的“群眾家門口的信訪局”活動在他們村開展活動,來接訪的有縣政法委丁書記,信訪局的邵局長,還有鄉(xiāng)鎮(zhèn)的一把手領(lǐng)導(dǎo),大山抱著試試的心情,來到村室,見到縣里來的這些大領(lǐng)導(dǎo),把自己要反映的情況前后說了一遍,看能否給妥善解決一下。接待他的正是信訪局的邵局長,他詳細(xì)聽完大山的講述,叮囑他在家耐心等候結(jié)果。鄰居都告訴他,信訪局也不會給你解決啥問題的,他們當(dāng)官的這些人,還不是給你亂踢皮球,事后不知道給你忘到哪腦勺子后頭去了。大山也真沒抱有多大的希望,就是試試而已,幾天后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邵局長回到局里后,一次次會同交警部門核查,又通過鄉(xiāng)村干部了解到大山家的實際情況,他向縣政府主要領(lǐng)導(dǎo)反映大山的情況,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縣信訪局的領(lǐng)導(dǎo)真的為大山解決了住院的一切費用,同時又為大山家?guī)?000元生活貧困救助。這完全出乎大山的所料,大山一家才從平困的陰影中走出。
大山家的這一切變故,杜鵑全然不知,這一段日子,她的心情糟糕急了,這個“憨東西”到底咋了,天天關(guān)機關(guān)機………
感情這玩意,就像是埋在地窖里的酒,時間越長香味越濃越香醇,越香越好喝,它更不是礦泉水,不喝了,說灑就灑那樣十分輕松。
杜鵑對和大山兩人的關(guān)系,其實杜鵑早已拿定主意:不管父母最終同不同意,怎么施壓,也不管是自己當(dāng)了多大的官,他大山就是掂著個要飯棍要飯,自己都不會變心,要是圖官圖財才給人家結(jié)婚,那才是個當(dāng)代版的女陳世美!
杜鵑也曾不止一次安慰大山:活著是你家的人,死了是你家的鬼。感動得大山抱著杜鵑,一次次淚流滿面。
過去,杜鵑每次給大山打電話,都是小心翼翼,唯恐不慎說出一句刺激他的話。第一次,杜鵑去單位上班報到,想告訴大山,她正式上班了,可以扛上了攝像機,當(dāng)上了電視臺的記者。她興奮的想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又怕傷害他的自尊心,因此沒給大山打電話,默默的藏在心里邊。
杜鵑從來只字不提自己上班的事,大山聽著心里覺得反倒踏實,臉上就像春天里盛開的一朵“喇叭花”。
杜鵑雖然是個城市女孩子,但很有心計,她是想等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后,手里有了點積蓄,買套小房子,等有了一個兩人趴的窩兒,再告訴大山,去領(lǐng)結(jié)婚證,然后再給爸爸媽媽“下通牒”。杜鵑一直這樣心里想著,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大山也不知道,心想到時候再給大山一個驚喜。
杜鵑也是一個積極上進的女孩子,那年縣電視臺招考公務(wù)員,在一百余名報考者中,她以綜合分第一名的成績,一路過關(guān)斬將,順利考上本縣電視臺里的公務(wù)員,被分在電視臺新聞部當(dāng)記者。
恰巧這年縣城正搞“六城聯(lián)創(chuàng)”,臺領(lǐng)導(dǎo)把她分在“六城聯(lián)創(chuàng)”專題報道組里,天天跟在領(lǐng)導(dǎo)后邊忙著拍照,又是采訪又是錄像,回到臺里還得剪輯,配寫文字,等忙完這些活,街上早已燈火通明,晚上鍛煉結(jié)束的人已陸續(xù)回家,等回到家,爸媽早已休息進入夢鄉(xiāng),她悄悄來到閨房,累得毫無食欲,整個身子像塌了架似的,倒在床上便睡著了。
半年多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杜鵑多少次撥過去電話,一直是:你所撥叫的電話關(guān)機!杜鵑也多少次氣得攥緊拳頭,等見了大山,看該如何收拾他!
自從大山上次受到杜鵑母親的冷落之后,心里一直苦惱,暗暗揶揄杜鵑的爹娘: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城里人嗎?當(dāng)了個小小的芝麻官又咋了?虧你不是大官,要是當(dāng)上市長省長才會賣味呢!城里人又咋了,比俺這鄉(xiāng)下人多張一個頭?你看不起俺,俺還真瞧不起你來,熊樣!
大山把滿心里的壓力,化作前進的動力,積極備考,果然不負(fù)眾望,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大山睡在床上,美美的想著,娘在年前找個算命的先生,給他算了一卦,說他今年將要雙喜臨門。他琢磨著,咋能算雙喜臨門來,出了一個車禍,差點把命丟了?他又轉(zhuǎn)而一想,可不是嗎,考上了鐵飯碗,這是一喜吧!雖說出了車禍,信訪局人家還幫俺把住院的賬還上,另外又給俺幾千塊,這不又是一喜,是啥?大山想著,心里非常感激,的確該到縣信訪局去一趟,親自給邵局長送張錦旗表示一下謝意才是。
第二天,他拿著一張錦旗來到縣信訪局門前,又在外邊燃著一盤大炮,噼噼啪啪,信訪局門前頓時熱鬧起來,前來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信訪局辦公室的同志,又給電視臺打去電話,臺里領(lǐng)導(dǎo)派去文字和攝像記者前去采訪。
大山要求見信訪局一把手邵局長,有人告訴他,邵局長不久前當(dāng)上了副縣長,人家恁忙, 還是見副局長算了。大山實在地說,我得好好感謝邵局長,親自面見道謝,不然,表達(dá)不出我的心情。
無巧不成書。邵局長正下樓到縣委開會,他一眼看見了邵局長,一把手攥住邵局長的手,急忙跪下給邵局長磕頭,被邵局長急忙扶起來。
電視臺的記者急忙從跑過來搶拍這難得的鏡頭。記者匆匆扛著攝像機撥開人群,拉開陣勢擠到前邊,正準(zhǔn)備攝像,突然楞了一下:耶,這不是大山嗎!
大山此時也愣住了,眼前的這個女記者咋看咋像杜鵑?
杜鵑錄完像,她顧不得女孩子的羞澀,把攝像機放到桌子上,大步走到大山面前,此時大山早已淚如涌泉,呆呆的看著杜鵑,杜鵑用手輕輕擦去大山滾淌在臉上的淚水,兩人不約而同撲進對方的懷抱,千言萬語萬語千言,道不盡他們長長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