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的院子里,栽著十多棵廣玉蘭,到了四月底,就長出了很多潔白的蓓蕾,那些花朵含苞欲放,藏在濃密的樹葉中,隨著清風搖晃著起伏著,忽隱忽現(xiàn),像耀眼的珍珠,潔白無瑕,令人遐思。
記得三十多年前,我剛入伍的時候,我們坦克師部就坐落在一個山區(qū),營房周圍栽了很多的廣玉蘭,每到夏季,廣玉蘭花就開出了白蓮花一樣的花朵,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香氣,我們晨操的時候,就圍繞著廣玉蘭跑步,那些廣玉蘭陪伴著我們青蔥的歲月,留給我們無盡的思念。
坦克營正副營長的妻子隨軍后,就安排在附近的軍人服務社上班,教導員的妻子安排在離部隊十公里遠的另一個山區(qū)小學當老師,每到周末的時候,才能回到營房的家屬區(qū)和教導員團聚。
部隊的訓練任務很緊張,每年要把部隊拉到很遠的訓練場訓練,一住就是三個多月,等到訓練結束才能回到營區(qū),那些隨軍家屬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教導員由于工作忙,每到周六下午,他的家屬潘老師都是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回到營房,無論刮風下雨還是酷暑嚴寒,都從不間斷,周一清早又要騎車回到學校。
一次潘老師在學校嚴重感冒,還堅持給學生上完課才休息,后來高燒39度,才被學校的老師送回營區(qū),吊了三天水才好起來。每到放暑假或者寒假的時候,就是士兵們最開心的日子,潘老師經常都要到士兵們的營房,幫助那些新兵拆洗被褥和衣服,然后把那些被褥衣服曬在廣玉蘭中間的曬衣桿上。那些洗干凈曬好的被褥,就伴隨著年輕的士兵走進了夢鄉(xiāng)。她還經常和士兵們拉家常,誰心中有個什么事情都愿意和她交談,大家都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看。
每當有士兵身體不適生病的時候,潘老師知道了都要給做個病號飯,她的病號飯比連隊食堂做的要好多了,她買來豬肉韭菜包餃子,有時候還燉個湯,端到那些士兵的面前,感動得那些年輕的小伙子眼睛紅紅的,都說在家都沒有這樣無微不至的被關照過。在我們的眼里,當兵了就是戰(zhàn)士,就是要流血流汗,就要時刻準備保衛(wèi)國家。而在潘老師的眼中,這些十八九歲的小伙子還是個孩子,在家說不定被父母貫成什么樣呢。她時時以母性慈祥的眼光來看這些年輕的士兵,用純真的感情關愛著他們。
每逢中秋節(jié)和春節(jié)的時候,那些新兵都特別的想家,潘老師就陪著教導員和他們拉家常談心,問寒問暖,了解他們的想法,還自己組織文藝演出,自編自演, 博得了廣大士兵的喜愛。《血染的風采》、《十五的月亮》這些歌曲,至今還在耳畔回響。
一個秋天,我們幾個老兵因事來到了潘老師的學校,學校周圍都是粗大的樹木,林中的樹葉在風中颯颯作響,光線在林間留下一個個白色的斑點,樹葉綠得如碧玉,潘老師頭上插著一根綠色的發(fā)夾,身穿一身綠軍裝,整個人似乎和樹林融城了一體,山是綠的,樹是綠的,人的服裝也是綠的,這簡直就是綠的世界,處處透出綠的靈韻。
潘老師把我們迎接到她的辦公室,桌子上一頭整齊的放著批改過的學生作業(yè),另一頭是教本和新華字典,還有一本唐詩一本宋詞,一看就知道潘老師是很有學問的,難怪部隊這么多家屬就她一個人被安排當了老師。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潘老師的學校。
每年潘老師和大家一樣,在營區(qū)迎來了一批新兵,又送走了一批老兵,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句話,也只有我們這些常年在部隊的人感受才更深切。
時光就這樣在廣玉蘭的馨香中,過去了多年。當廣玉蘭再次花開的時候,教導員轉業(yè)了,當然潘老師也隨之回到地方,那天潘老師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站在盛開的廣玉蘭花下,頻頻地向我們招手,戰(zhàn)士也也依依不舍的向教導員和潘老師揮手致意,教導員和潘老師走向新的崗位,而那潔白的廣玉蘭依舊盛開著,一陣陣馨香飄在營房的上空,飄向遠方。
一樹一樹的廣玉蘭,又陪伴著新來的戰(zhàn)友,也陪伴著我到轉業(yè)。
我聞著機關大院中廣玉蘭的馨香,想到了那些戰(zhàn)友,想到了營區(qū)早操時,圍繞著廣玉蘭跑步的情景,依稀感覺潘老師和教導員還站在那廣玉蘭樹下和戰(zhàn)士們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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