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
來源：作者：夕陽正濃時間：2013-01-14熱度：0次
曾七又一次被他老爹罵得狗血淋頭。被老爹臭罵的曾七跟往常一樣，一聲不吭抱著雙腿蹲在地面上。老爹惱怒得摜了門走了，撇下曾七愣愣瞅著面前那張舊漁網(wǎng)。那張漁網(wǎng)伴他渡過不少歲月，是曾七用來掙錢的依靠。然而，打魚而所得的依靠，總也填不滿曾七生活的“漏洞”。
這也難怪老爹要罵曾七，有時甚至要動手揍他。想想混到快40歲老男人了，連個拾荒的女人也娶不回。死不成器呀！還成天在老爹眼皮下惹事，招惹左右鄰居的白眼，老爹能不來脾氣嗎？就連當(dāng)年被老爹輕看的妹妹，如今走在曾七面前，也是雄赳赳的神氣，連白眼都不給哩。
曾七這回之所以挨老爹臭罵，還不是早幾天欠下小賣部的煙酒賬。老爹被那老板當(dāng)著熟人來討要，很是掃了顏面。老爹心頭那個火呀，連眉毛也燃得著了。偏偏曾七這幾天早出晚歸打魚，屈指可數(shù)，至多也是換兩三份盒飯。曾七的妹妹也偏偏很少落腳留宿，想找她借個錢也落了空。其實(shí)曾七并不明白，妹妹是像躲避臭垃圾似的，躲避著討嫌的老兄。
口袋癟癟空空的曾七，自然不便見那老板，好像有意回避賴帳似的。而旁人眼里的老板算是大方的，偏偏看見曾七就心里硌石頭。瞧曾七那副破落樣兒，一身魚腥味醺醺的。平日買個啥東西，幾張角票要在曾七手上延留好久，生怕會飛走一樣，這叫平常人咋會正眼相瞧呢？
其實(shí)平日里，曾七和居民們很少通往來。他知道人家瞧不上他，嫌棄他沒啥能耐的。曾七仿佛不介意人家的冷眼面色，照常和人家客氣打招呼，有時還便宜賣魚給人家。有時碰著戲弄曾七的人，向他討喜酒喝，問幾時養(yǎng)崽兒，曾七從來都和緩著臉色和語調(diào)，讓人嘻嘻一笑了之。
然而，曾七的平靜表現(xiàn)終于徹底打破了。那天深夜，家家都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聽著誰家的鐘當(dāng)當(dāng)敲響，時間已凌晨3 點(diǎn)了?？墒牵高^居民樓的窗戶，從下面依然傳來曾七的陣陣強(qiáng)烈的兇聲惡罵。
從事情的開始到叫罵的宣戰(zhàn)，已宣泄了足夠時間。曾七卻一直持續(xù)著激奮的聲調(diào)，或者說理直氣壯的氣勢。人們大都清楚曾七罵著誰，卻像放縱著他的表演。這或許，人們還從沒領(lǐng)教過曾七的“洗禮”。
冷寂的凌晨，讓曾七的叫罵格外劇烈起來。聲音不由分說地灌入人們耳朵，仿佛都不來陪錯，決不罷休。事實(shí)上，那個當(dāng)事人已向曾七認(rèn)錯了。他還掏出煙遞上，反復(fù)解釋：唉，七哥，那是我有口無心的一句玩笑話，也只想圖個嘴巴快活，你咋就能頂真呢？
可是，被他喚為“七哥”的曾七，仍然放開著嗓門：我是窮，窮得娶不到婆娘，可就一定會干出偷東西這樣下三爛的事嗎？你有幾個錢了不起就這樣污蔑人啦？來人被反問得來了氣懶得理睬曾七，扭頭走了。曾七仍然不依不饒，追在那人身后，得了勝似滔滔叫罵著。
旁邊有個住戶不明就里，出來放著耐心勸曾七：人家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了啊。算了算了，別跟他計(jì)較，早點(diǎn)休息。曾七瞪著來人聲調(diào)不低地說：他是認(rèn)錯呀？在他那心里，還是把我曾七當(dāng)賊看。他是有錢，有錢就多捐款啦，拿來隨便戴人黑帽呀？來人見是這樣，也甩手走了。
曾七照舊大叫大罵，聲調(diào)引來了巡夜的保安。一個保安嚴(yán)肅對曾七嚷了：灌多啦？這么晚還發(fā)什么酒瘋?。炕厝?，再鬧給你蹲派出所去！曾七從竹搭板上站了起來，毫不退縮說：來抓啊，你們就不評理呀？我打魚回來蹲這里抽口煙，臉朝向了他家窗戶，他就說我要打他家主意。他憑什么瞎胡亂給人定罪??？你們左鄰右舍訪訪，看我曾七，活到近40歲的漢子，可做過那蝦米大的丑事？還要抓我？你們嚇唬誰啊？
兩保安看看這事是團(tuán)爛麻紗，再較真也沒居民應(yīng)和，無濟(jì)于事，就放開了他。曾七見保安不再阻擾，似乎服下了興奮劑。他真像發(fā)了瘋似的，使出更嘹亮的聲調(diào)叫嚷起來：你不是錢多嗎？錢多咋不關(guān)我曾七班房哇？錢多不是有本事嗎？有本事就別跟我窮鬼住一塊呀？
曾七仿佛把什么都遺忘了，唯獨(dú)那滿腔的不平，讓他呈現(xiàn)亢奮的姿態(tài)。那得罪過他的人，勸解過他的人早已閉了燈沉入夢鄉(xiāng)。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