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場石頭門走進(jìn)南大街,一股歷史的氣息撲面而來,古老的麻石條街面散發(fā)出锃亮的光澤,記憶中的青磚、灰瓦、木門、墻角邊的苔蘚、樓上木格子窗戶,仿佛就在眼前。
記得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初,南大街北頭,有一家做餛飩的店鋪,寬闊的大門,門板卸下靠在一旁,里面有長條形的桌子,桌子上面油光賊亮,屋角放上一個圓形的大鐵鍋,把餛飩 放進(jìn)滾開的水中,等到餛飩漂浮上來,用帶漏網(wǎng)的長瓢快速的撈起放進(jìn)碗里,再放進(jìn)一些蔥花,一碗香噴噴的餛飩就呈現(xiàn)在你面前。到了半下午,經(jīng)常有些老年人坐在餛飩店里,一邊和熟悉的人拉家常,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吃著餛飩。也有很多人帶個大瓷缸,買些餛飩帶回家給老人或者小孩子吃。依稀記得這個餛飩店叫“城中餐館”。餛飩店的隔壁就是一家豆腐店,很多人都為一碗豆腐腦而排起了長隊。餛飩店的對面則是一家炸油條的早點(diǎn)店。順街南走,有開小店的,買些日常百貨等東西,有理發(fā)的,都是住家連帶著開個店,既方面了鄰里又可以揀些零花錢。
老街中心位置有個井,叫胡家井,在早上和中午要排隊去洗菜,各人帶著大木盆或洗臉盆,用鐵桶在井里汲水洗菜,其它時間有很多洗衣服的人,到過年節(jié)的時候,井邊都是剖魚洗魚的,也有洗豬腸子和清洗老母雞的,洋溢著過年的氣氛。水井上面的壁子上方,有個油燈,一到晚上就有人點(diǎn)燃,不知道是為了在井邊洗刷方便還是為了給行人照亮。
像這樣的古老的水井,在桐城是很多的,我也無法考究它的歷史,也不知道在唐風(fēng)宋雨的年代,是否有人在井邊吟唱過柳永的詩詞,老街那些久遠(yuǎn)的故事更是無從知曉。
井的西邊是燈光球場,球場四周有高高的磚頭砌起的圍墻,遇到天氣晴朗的時候,很多人家在上面曬被子,曬床單,曬棉襖等。中午和旁晚,有人自帶籃球,人數(shù)少的時候就自由的打個半場球,遇到人數(shù)足夠的時候就來一場比賽,這個時候自會有裁判來義務(wù)給大家服務(wù),大家不在乎輸贏,圖的是一份快樂,對裁判的判裁從無異議。
也有頑皮的少年兒童,爬在球場的圍墻上玩耍,有些小男孩從約三米高的墻上跳下去,以顯示自己矯健的身姿。有個下午,大概是放學(xué)的男孩,走在墻上,口中用地道的桐城話搖頭晃腦地念道:春天來了,柳樹發(fā)芽(a讀第二聲)了。那模樣滑稽可愛之極。
老街有處印刷廠門市部,賣些筆墨紙硯,還兼有雕刻私章公章的活計,店里處處彌漫著書墨的香味,門市部的南側(cè)是一家中草藥店鋪,經(jīng)年飄著草藥的香味,吸入肺腑,瞬間微微的有種眩暈的感覺。那些賣出的草藥都用紙包成一個個四方塊,用細(xì)繩捆扎好,拎在手上晃來晃去的。
雨天的老街,有三三兩兩的游人打著雨傘,穿梭在石板上,一路聽著滴答的雨聲,不緊不慢的腳步,踏在凸凹不平的石板上,很有些平仄的韻味。雨把老街的墻壁打得潮濕,一些院墻上爬滿了爬壁虎,隱隱透出一些不為人知的心事。那些騎自行車的人,在不平坦的路面上顛簸,車頭忽左忽右的扭動,如同在老街上跳舞。
南門老街的南邊就是南門口了,再外面,在古老的時光中應(yīng)該是城外了。老街就這樣處處充滿了生活的瑣碎,也充滿了生機(jī)。
如今的老街,似乎變了,那些店鋪不見了,人們的心事也似乎變了,在期待著什么;老街似乎又沒有變化,還是那些老房子,還是那些麻石條路面。不變的還有那老街的風(fēng),一年四季的吹拂著,不變的是那陽光,把斜斜的影子留在街上,不變的是那月色,依舊照在老街,照著人們夜間的幽夢,這就是桐城的南大街,永遠(yuǎn)處在變和不變之間,永遠(yuǎn)處在得和失的交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