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來,聽到屋外的風(fēng)聲正緊,看來是要下雨了。
路東頭的楊樹林,黑漆漆的一片,森森魅影拂動著裙袖,發(fā)出陣陣的響聲,怪嚇人的。
先是風(fēng),卷起塵土,“嗖嗖”地從路面上掠過,敲在玻璃上叮叮亂響,然后刮過房檐,最后消失在房后的野柳林里。
天空非常黑暗,卻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到滾滾的烏云如怒潮一般在洶涌奔騰,積起大塊大塊的贅,似乎只要伸手一扯,就可以拽下來一大塊。
一道閃電,毫無預(yù)兆地從云間縫隙中熾烈馳過,像是妖鬼竄入心靈,靈魂在霎那間僵住。過了一會兒,雷聲“轟隆隆”地從遙遠(yuǎn)的云層深處傳來,先是慢鼓低錘,然后越來越快,越來越緊,聲音也越來越重,更像是有千萬面鼓在一起擂響,誓要錘破這死一般沉寂,炸碎這絕望的黑夜;漸漸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向遠(yuǎn)處四蕩鼓動傳去。
下雨了,雨滴很大,每一滴砸在地上,都會擊起一股灰塵。先是“叭嗒”、“叭嗒”的,每一滴落地都清晰可聞,然后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變成“叭叭叭……”似的噪音,柏油路面上積起三公分厚的水層,水花碩大如碗,一層一層地泛起。
被風(fēng)撕碎的水珠“呼呼”地從開著的窗戶上吹了進(jìn)來,玻璃上掛了一層粘油似的水沫。桌上的書頁被風(fēng)吹開,連連翻動,稿紙則被吹掉散落了一地。
雷聲閃電更急了,閃電是犀利的長劍,把鐵一樣堅固的黑夜刺成碎塊。雷聲“咔嚓!”、“轟??!”的鑿向山河大地,讓人心里都震得有些發(fā)慌。
風(fēng)、雷、雨,交織在一起,毫不相讓,它們像是一個大鉸機(jī),把那些牽牽扯扯的東西鉸得粉碎。又像一柄大掃笤,清蕩著天地間的污濁。
這一夜就在狂風(fēng)暴雨、電閃雷鳴中度過。
天亮?xí)r,天空已變得清澈無塵,大地則是萬象一新,蓬勃的生命以暫新的姿態(tài)迎接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