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來時的路,那么遠(yuǎn),那么長,那么蜿蜒,你是否還記得清?
讓我一直記憶猶新的,確實是那條路。
一條泥濘濕滑的路。
還記得,剛上小學(xué)一年級的時候,正逢村里的老校舍拆修,每個班級的學(xué)生,只能到班主任老師家里上課。
各個班級,就這樣分散到了這個小山村中的各個大大小小的溝谷。我所上的一年級班主任老師家,位于離我們家兩公里以外的另一個溝谷。
而一直讓我記憶猶新的,是老師家門口那一段百來米的田埂路。
每到下雨天,特別是在冬季,黔北山區(qū)總是陰雨綿綿,而這一段經(jīng)年累月用黃泥壘出的田埂,沒過腳背的淤泥,濕滑的路面,每一步走來,基本上是一步一個趔趄,一不注意,就摔倒在地,一身污泥,更甚的是,摔進(jìn)路兩側(cè)的水田,一下子成了落湯雞。
所以,在那個時候,每逢下雨天,每一個陰冷的早晨,上學(xué)的那一段泥濘路,成了最大的噩夢。
每天陪著自己的,就是那個黃土色的帆布書包,那雙水膠鞋。
(二)
班主任老師家的“教室”,就是那間堂屋。堂屋的正壁,是每家每戶的“天地君親師”祭祀牌位,牌位的右下角,放著一個石頭鑿出來的磨盤,磨盤的中間,是一個石磨。一塊用土漆刷出來的黑漆漆的木板倚靠在石磨上,就是上課的黑板了。
而我們一群二十來個學(xué)生,則圍著黑板,坐在高低不一的條凳上,書放在膝蓋上就開始上課了。
每天走著那條噩夢中的泥濘土路,在這樣的授課環(huán)境上學(xué),這是我十七年課堂學(xué)習(xí)的第一年。
第一個一年級,我留級了。
也許,這樣的一條路,和80年代黔北農(nóng)村那種生存環(huán)境,冥冥之中早就定格了我今后十來年的人生旅途,一直就在這樣的一條路上。
拾柴打草和之乎者也之間,幾千年來一直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三)
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陪伴我,一直到現(xiàn)在。
我覺得,在我過往的行走歷程中,自己一直在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中,尋找一種平衡。通過不懈的尋找,使自己能找到一種不偏不倚的方向,一直向前。
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總是讓我覺得如芒在背,一不注意就從心底、從未知的角落蹦出來,牽扯著自己的整個身心,逼迫自己向現(xiàn)實就范。
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也像是一根鞭子。當(dāng)自己有一絲毫的懈怠,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忘形所以,或現(xiàn)實生活中在一杯陳釀后感覺有一丁點(diǎn)迷醉的時候,這根鞭子,就會生硬的抽著自己的身心,讓我一下子在感覺生疼后驚醒。
那條記憶中的路,說不盡的蜿蜒曲折,道不盡的泥濘濕滑。
就因為崎嶇與泥濘,一路走來,總是那么小心而努力。
就是這樣的一條路,讓我在行走中,找到前行軌跡的中心線,讓我沒有走進(jìn)更深的山谷,也沒有讓我輕易的靠近危險的激越的公路,只是讓我沿著這條我已然習(xí)慣的羊腸小道,繼續(xù)向前。
行走的過往,滿是泥濘。
但遍體污泥,至少證明,我曾一路認(rèn)真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