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清明,在我的心里注定要珍藏一生。
原以為,母親去世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思念會淡忘一些,也就是說,自己能夠盡快從悲傷中走出來,這也是母親期望的。
2015年8月,母親去世前的最后一個禮拜天,我乘公交車返回家。這時候的母親,已經(jīng)十分消瘦,然而,我的腦海中,母親已經(jīng)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過不了多久,母親就會像從前一樣。
見到我回來,母親十分高興,傍晚,她說:“你就在這個床上睡吧?!蹦赣H說的這個床,就在她的對面,在母親病重的日子里,每天晚上,二哥就睡在這里,照顧她。
床有些硬,八月天,床下只有涼席子。一路的乘車,我有些累了。二哥說:“我陪?”
我說:“我來?!?/p>
二哥的確累了,到另一個房間休息。
夜里,母親睡的不踏實,一會兒就需要起來。我把母親扶起來,放在坐凳上,母親完成排便排尿。躺下時,母親說:“讓你跟著受累?!?/p>
我的淚在眼眶了打轉(zhuǎn),母親住院,我只能在周末返回照料,如果我知道這是母親最后的時刻,我肯定要請假陪著母親走完人生最后的時光。
然而,沒有如果。
這次周日,當(dāng)我要返回濟南時,母親說:“你不是五天的假?”
我說:“媽,是兩天,沒有五天。我下周再回來。”
母親沒說什么。
而我萬萬沒有想到,四天之后,也就是農(nóng)歷的七月七日,母親走了,永遠不會再讓她的兒女們陪伴。
其實,我記住了母親的話:公家的事情,比自己的事情要大。而我做到了,但母親走后,我常常遺憾,也曾進行過無數(shù)個假設(shè)。
清明節(jié)之前,小妹說:哥,你們回來給母親掃墓?
我說:看單位是否加班。
清明節(jié)臨近的日子,每到夜晚,我總會夢到母親,跟著母親到田野收莊稼,看著母親趴在窗臺向要離開自己的兒子招手。
小弟說“哥,咱們回家給母親掃墓。”
我說:“好!”
這是3月31日,離清明節(jié)假期還有兩天,而接下來的兩個夜晚,我睡的特別踏實。
這個清明節(jié),我返回老家,注定不會影響公家的事情。這也是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母親的幾個祭日,都在周末,或者假期。
按照沂蒙風(fēng)俗,寒食也就是清明的頭一天要到墓地為親人上墳。今年的寒食恰恰是周末。清明有一天時間可以返回濟南。
4月3日,老家的男人們都在忙碌著,大隊的領(lǐng)導(dǎo)早就派人從遠處拉來新土放在墓地附近,便于掃墓的鄉(xiāng)親們?nèi)⊥痢?/p>
在母親的樓下,看到四叔,他告訴我:“快去吧,不少人已經(jīng)到了墓地。”
我謝過四叔。四嬸過來,指著樓下綠地的一棵已經(jīng)開過花的桃樹,說:“這是你媽栽的。去年我摘了桃子給她,她已經(jīng)不能吃了?!?/p>
是這樣,母親生前沒有說過這件事情,而四嬸是最認真的人。
墓地上,人來人往,人們在忙碌著取土、燒紙。一切在靜悄悄中進行,偶爾,哭泣帶著禱告的聲音,從耳邊劃過。
鄉(xiāng)親們,見面點頭,神色凝重。
母親的墳前墳后,多出不少新的墳塋。記得,四嬸說過:“去年,村里去世了二十多位,有老的,也有年輕的?!?/p>
火舌舔著火紙,向空中飄去,但愿這一切母親能夠感知到。
看著靜靜的墓園,聞著燃燒的紙香,我想到這個國家,專門設(shè)立節(jié)日,讓人們悼念先人,正式無數(shù)爭取民族獨立和解放的烈士,無數(shù)建設(shè)和保衛(wèi)這個國家而犧牲的烈士,才讓眾多逝去的人們,享受到后人的祭奠,讓活著的人們?nèi)フ湎Ш推剑葱l(wèi)家園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