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春天在油綠的小草尖兒沖破厚實的泥土探出腦袋的時刻里,在紅心臘梅肆意綻放香飄遼闊田園陶養(yǎng)人心的時刻里,在小小村落歌舞升平鞭炮陣陣歡天喜地的鬧熱里,悄然來臨。
我是從潺潺流淌的小溪梗上望見春天的,春天從我的身后飄然而至,把前不久網(wǎng)購來種植在稻田間的郁金香種球染綠了,像似一個個青蔥色的袖珍燈泡,透著透亮的光澤。又似一個個有著燙染過的時髦的青蔥秀發(fā)的小腦袋,眨巴眨巴著好奇的眼睛。我分明聽到這些探出頭來的嫩芽的竊竊私語:春到了!
“春帶給我們?nèi)f紫千紅趕走了大地的殘冬,春帶給我們醉人的暖風吹動了花一般的夢,你聽枝頭小鳥輕輕唱這是愛的歌頌……”一陣悅耳的清脆歌聲,把我的目光吸引到小溪邊青石上執(zhí)棒敲打衣物的洗衣女孩身上。歌聲在她手里婉轉(zhuǎn),在她的發(fā)間里婉轉(zhuǎn),在她持舉的洗衣棒和衣物間婉轉(zhuǎn),那洗衣棒槌在平鋪在青石板上的衣物上發(fā)出的富有節(jié)奏的聲音,讓歌聲更具韻味和彈性,跳躍著濺滴到溪流里,在水面擴散的微波里婉轉(zhuǎn)。一只紅色通透的魚兒,在水里靜靜傾聽著,悠閑地輕擺魚尾,一動不動。仿佛一位迷醉在維爾納音樂廳衣著光鮮的紳士,悠然自得。
“布谷,布谷!”一只布谷鳥把我的思緒帶到了田園山間,靠近寨頭西邊山坡邊沿的一彎荒田里,一簇簇紅心臘梅正在肆意芬芳,香氣四周彌散,吸引來大群的蜜蜂,在燦爛的陽光里,振翅飛翔。一束束溫熱的陽光粒子,從萬丈晴空拋射,投擲在蜜蜂透明而瀟灑嫻熟騰空展翅的翅羽上,然后被迅速地拍打投擲向那些背陽的花瓣。花兒笑了,笑的燦爛動人。蜂兒笑了,笑聲彌漫在春天里。
春天來了,春風也不閑暇著。暖暖的春風從東面不溫不火地吹來,仿佛施展了催眠的魔法,讓躺在靠椅上的我昏昏欲睡。在半睡半醒之間,我聞到了濃郁的香氣,那沁人心脾的濃香,來自那遙遠的讓人無法忘懷的童年時代。我空著的雙手突然成長出許多株競相開放的蘭花。那些花兒,有低垂額眉含羞待放的,有毫不吝惜春色大方開放的。有單束的,雙胞的,多胞同枝的。有猴面的,碧玉圓荷的,黑貓蝴蝶狀的。有紫黑的,血紅的,碧玉的,素心的。有金邊的。銀邊的,墨綠的。各式各樣,多彩紛呈,應有竟有。濃厚的香氣把我包裹的嚴嚴實實,讓人眩暈。我興奮地抽身而起,手里的花兒猛然無聲消散,不著痕跡。我循著香氣飄來的方向望去,門前的那株素心蘭正在為春風伴舞,已然開放。
“噼噼啪啪……”一陣鬧熱的鞭炮聲把我的眼光定格在西寨頭新建的操場上。伴隨著鞭炮爆炸自燃閃爍著的光效,一條金色且喜慶的飛龍破空而出,在人群的歡呼聲中盡情舞蹈。在春的夜色里,飛舞著的金龍,以及閃爍天際的美麗煙火,把我的心身帶入更加溫暖的夢境。夢境里,我看見,一顆深埋在黑土中的細小種子,突然“咔嘣”一聲,裂開一道縫隙,金色的光芒隨之溢出。金色的光芒里,嫩綠的細芽,幼小的生靈,蜂擁著破殼而出。春色瞬間流動,草長鶯飛,楊柳拂堤。
一覺醒來,屋前的楊柳吐綠了,屋后的山茶花正紅艷艷地開得歡。
突然覺得,春本來就帶有喜的味道。春天,就應該是喜慶的。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