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無聲
小的時候,陪著父親上集市賣棉花,走進供銷社,看到賣棉花隊伍排得老長,我驚嘆不已,到中飯的時候,我踮起腳尖還望不見收購員的身影,下午2點左右,我們才站到收購員的身邊,我和父親餓著肚皮,低三下四地聽著收購員吆喝。望著他們,我不僅氣憤,也很羨慕,那一刻起,我幼小的心靈里深深地藏下了一個夢:甩掉草簍糞兜,跳出農(nóng)門,也坐到這柜臺里做個收購員。
上一年級了,要交1.8元的學費,父親央求老師說給我賒著,一周后,老師催要學費,我哭著向父親要錢,每次開學的時候,我都要幾次三番哭上幾會。因為貧窮,也有多少伙伴輟學了,但我沒有放棄,我知道讀書是我實現(xiàn)夢想唯一的途徑,為此,在冬天的時候,我早晨冒著嚴寒去荒野拾糞為父母爭公分,暑假的時候,我頂著高溫在田間割牛草。
小學總算讀完了,我以全公社第一的成績考取了縣立初中,通知書到了,我興高采烈地把通知書拿給母親,可是,母親哭了,父親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煙袋,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我還有5個兄弟姐妹,想到和我一樣成績好的二弟三弟,我懂得了母親流淚的原因,于是,我忍痛放棄了入學縣中的機會,到就近的一所農(nóng)村中學就讀。
在那所教學比較落后的中學里,我艱難地讀完了初中高中,瀕臨畢業(yè),全校110個學生中,我是一個唯一獲得參加高考資格的人,但是,我最終還是名落孫山。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的腦海永遠消失不了收購員的身影,跳出農(nóng)門的夢想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是退卻?還是拼搏?我在家蒙頭大睡三天,不吃不喝,最后,我清醒了,決定選擇自學的道路,一邊勞動,一邊復習。
83年的時候,我19歲,到了安排上河工的年齡,我第一次被安排到海邊打海堆。白天,我和民工一起挑泥土,吹海風,晚上,民工們都酣然入睡,我還拖著疲憊的身子在煤油燈下看書復習,累了,擦擦風油精,餓了,啃幾口冷饅頭;閑暇的時候,人家打牌玩樂,我一個人躲到自家荒遠的牛棚里,以寂寞為伴,以老牛為友。如此邊農(nóng)邊學,我又經(jīng)歷了兩次落榜,我錐心泣血,但我永遠沒有丟下那看膩了的高中課本。功夫不負有心人,第四次的時候,我終于考取了一個師范中專。接到通知書的時候,母親笑了,我卻哭了。
許立春
二〇一五年七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