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家旺
家旺是我小時候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伙伴,是我小學到高中的同學,又是我父親在一個學校教書的同事。
家旺姓全,名家旺。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姐姐,出生時其父母看到他是個男孩,寄希望他能給全家?guī)砗眠\,能夠家庭興旺,于是就取名為全家旺。
也許是真的名字取得好,接下來他媽媽連續(xù)給他生了5個弟弟。人丁是興旺了,可在60年代的農(nóng)村要養(yǎng)活7個小孩是多么的不易??!小時候我經(jīng)??匆娝膵寢尯徒憬愣酥粋€盆子挨家挨戶借米,也經(jīng)??匆娝矣眉t薯、玉米等雜糧當飯吃的場景。
家旺大我2歲,小時候他經(jīng)常帶我上山砍柴、放牛、挖筍、撿菌子,下河游泳、挑水、摸魚、捉螃蟹;我們一起上樹掏過鳥窩、摘過野果,下田撿過谷線、翻過泥鰍。雖然那時候物質(zhì)條件十分匱乏,但我們的童年生活卻非常有趣。
我和家旺家是上下屋,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會在一起打泥仗、捉迷藏、玩游戲。雖然他年齡比我大,但由于營養(yǎng)不良,他的力氣還是比我小,每次摔跤比賽,吃虧的總是他,他家里人老是說他死沒用的。
摔跤他不行,可在玩彈弓、捉黃蜂方面他是我的師傅。家旺是玩彈弓的行家,他做的彈弓打得又遠又準,出去打鳥,經(jīng)常會提取一串串獵物回來。在我們那里,每年秋收后,生產(chǎn)隊都會在田里撒下紅花草種子,等到春暖花開時節(jié),紅花草長勢迅猛,整個田野都開滿了紅花。紅花引來許多黃蜂,我們經(jīng)常會在田野上捉黃蜂。是家旺告訴我,黃蜂有很多種,只有白嘴巴的黃蜂才能捉,而其它顏色的黃蜂,特別是黑嘴巴黃蜂最會蟄人。
我和家旺是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成為同班同學的,前面由于家庭變故他輟了兩年學。因為家里窮,他學習格外刻苦,成績也在一班上名列前茅,后來順利考取了初中和高中。在我們鄉(xiāng)村中學每年能考上縣高中的可謂是屈指可數(shù),到目前家旺都以當年能到縣高中上學而自豪??蓪嵲谝彩羌依锾F,讀了兩年高中他又讀不下去了。回家后,他被聘到我們村小學當代課老師,正好跟我父親在同一個學校。80年代中期,我高中剛畢業(yè)后還跟他晚上到村里最邊遠的一個村民小組掃過盲。
90年代開始,學校開始清編,代課老師慢慢退出歷史舞臺。家旺離開學校后,在我們村的一個石灰廠幫人家燒石灰。有一次裝窯,家旺不小心掉進了石灰窯的井里去了,好在當時火不大,再加上搶救及時,才從死神面前撿回了一條命??删褪且驗檫@次事故,家旺的腰椎神經(jīng)嚴重受挫,造成了終身傷殘,再也無法站立起來了。
身殘在家的家旺,始終保持著一種樂觀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他說自己在那次事故中沒有死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在家閑著沒事,他總愛上網(wǎng)學習高中課程,經(jīng)常會給一些初、高中學生輔導功課。今年回家探親,我特地到他家看望了他,對于我的到來,他感到非常高興,一陣寒暄之后,他給我透露了一個心愿,他說,他一輩子最遺憾的是沒有參加過高考,有生之年他一定要參加一次高考,以圓兒時的大學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