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言被挑錯說起
來源：作者：謝開軍時間：2014-05-23熱度：0次
近年來，素有“語林啄木鳥”之稱的《咬文嚼字》開設(shè)挑錯專欄。眾多被挑錯作家積極回應(yīng)，中國作協(xié)主席鐵凝女士誠懇地表示了感謝；莫言則稱請人挑錯可能是消除謬誤的好辦法。這招“管氏太極”，玩得高深莫測，既未肯定、也不否定，既未贊同、也不反對。反對、否定吧？也許人家會說你耍大牌、死不認(rèn)錯，肯定、贊同吧？又違背了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只好這么含含糊糊、模棱兩可地表個態(tài)。美學(xué)家朱光潛在《談文學(xué)•精進的程序》中的一段見解，與莫言的“管式太極”大同小異：練習(xí)作文，自己能看出毛病才算有進步，如果有毛病，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所以文章請旁人修改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我對這招“管式太極”持贊賞態(tài)度。一篇數(shù)千字的散文，的確不容有失，一旦有錯字或謬誤，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至于數(shù)十萬字的長篇小說，則只能盡量減少錯謬，不可能杜絕錯謬。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長篇小說不可能十全十美。完美的人事、完美的品德、完美的長篇小說或大部頭作品，只存在于理想狀態(tài)，現(xiàn)實里無法找到。就算是一部《漢語詞典》、一部《紅樓夢》、一部《史記》也只是接近完美，細讀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某些語句可再簡潔些，某些地方仍可商榷。魯迅先生的寫作習(xí)慣，在作品寫成之后先放一段時間，過些日子再拿出來修改。然在魯迅先生的作品里，也仍然有錯誤，譬如魯迅《而已集•廣州夏期學(xué)術(shù)演講會》，就將夏侯玄被司馬師所殺一事，誤記到司馬懿頭上。沈從文也主張“勇于寫作而怯于發(fā)表”，然沈從文先生與鐘開萊、薛必群、高魯冀通信，談及馬踏鐙，三次將謝萬誤記為謝玄⑴。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一名作家，發(fā)表長篇小說或出版文集，不可能不出錯，只要未突破國家新聞出版總署規(guī)定的錯別字率萬分之三上限，就是正常的，完全可以原諒甚至忽略不計。
當(dāng)然，莫言的“管式太極”、朱光潛的《談文學(xué)•精進的程序》雖首重作家自己修改，但也未完全否定他人修改。當(dāng)局者迷，有時候作家自己看不出毛病，明明有錯謬，卻自以為正確。旁觀者清，若讀者或師友肯指出作品中的錯誤，作家虛心接受并予以更正，當(dāng)然更好。然作家未出名之前，沒有幾個人愿意為其校對、修改作品?！兑慕雷帧烽_設(shè)挑錯專欄，也只是針對當(dāng)代著名作家或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作家未出名之前，修改、校對作品，還得親力親為。故寫作當(dāng)以自己修改為主，他人修改為輔。寫作就像士兵軍訓(xùn)那樣辛苦。作品完稿后，自己多看幾遍，仔細修改，加以削減，將多余的字、句、段刪去。寫得簡潔，作品的樸素美和說服力自然流露。簡潔、樸素即大美。
人之所患在好為人師。在別人作品中挑錯，或許是一種好為人師的表現(xiàn)，是用嚴(yán)格的馬列主義要求別人。2007年，我在自己的博客上嚷嚷，挑了兩份報紙的錯。2007年7月27日《湖北日報》第10版，東湖副刊，登載了謝克強先生的詩歌《忠誠》。《忠誠》第三節(jié)：“那里危險旗幟就插向那里，那里就有鮮血、汗水和歌聲?！弊x罷，思之良久，總覺得“那里”欠妥當(dāng)，“那里”大概是特指某處；還是改成“哪里”更好，泛指任何處所。2007年7月23日《中國氣象報》第4版，副刊，發(fā)表了朱聿來先生《挺進重慶》一文。文中有“先后解放了湖南龍山、永順、保靖、花垣，湖北來鳳、咸豐、恩施”等字樣，吸引人的眼球。作為一名來鳳人，我打起精神，認(rèn)認(rèn)真真地閱讀，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第二自然段“一面又調(diào)胡宗南第一軍到重慶保賀”，讀完全文，未知“保賀”究竟是何意；第四自然段“423團乘船逆水而能夠”，或許是“逆水而行”之誤；第五自然段“11軍32師在何正文師長指揮下，27日有南川出發(fā)”，“有”應(yīng)該是“由”之誤；第六自然段“103團經(jīng)過三天三夜激戰(zhàn)，于29日上午，31師某團在南泉西邊配合下給予攻擊，殲滅南泉死守之?dāng)?，掃清了我軍入城大道”一句，大概是說103團在31師某團的配合下，經(jīng)三天三夜激戰(zhàn)，殲滅南泉死守之?dāng)常坏诎俗匀欢巍皣顸h新編的364、366和367師是和平起義”，應(yīng)減去“的”、“是”二字，更正為“國民黨新編364、366和367師和平起義”。千余字的《挺進重慶》，這么多瑕疵，實在令人驚訝。
然別人并未要求我挑錯，也許這種挑錯的沖動只不過是一種不成熟、好為人師、用嚴(yán)格的馬列主義要求別人的表現(xiàn)，沒有任何意義。如今，我已成熟得多，在作品中遇見錯謬之處，我就拿筆隨手劃掉或改正，但不再瞎嚷嚷。
?。s1741字。2013年6月11日第一稿，于湖北來鳳。刪節(jié)后首發(fā)于2013年6月17日《中國礦業(yè)報》B3版文學(xué)副刊。）
注：
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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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謝開軍，男，苗族，生于1974年，湖北來鳳人。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F(xiàn)供職于湖北省來鳳縣國土資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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