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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國的時光(補記)

來源:作者:徐積峰時間:2017-03-04熱度:0

在莫國的時光(補記)

我被安排去莫國其實是個偶然,本來我該在新疆呆上一整年的。八月份的巴里坤已經(jīng)開始下雪了,細細的小雪能將草地朦朦地鋪一個薄層。這里的羊肉細嫩肥美,烤肉格外過癮,有大快朵頤之歡;而且巴里坤曾經(jīng)是康熙西征葛爾丹的糧草大營所在,算是一座古城。小城不大,空氣新鮮,是我喜歡的。因為急著修改論文,也是離家太久的緣故,八月底我就匆匆跑回了山東。等忙活完了在院里溜達的時候,偏偏讓主抓非洲項目的高層領導看到了,一把薅了過去。

莫國項目的具體負責人老蔣是我姐夫,蔣是教授級高工,但在工作理念上一直與我不合拍。我一直認為他虛榮心太強,有點好大喜功。因而膽大心恢,不能注重關鍵性的細節(jié)和遵照必要的程序。尤其是他的表達能力確實欠缺,不會如實的將工作中的困難及時的向上級反映,以取得上峰必要的理解和資金上的支持。這個人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低頭苦干。一個整天不吱聲總不自覺的認為只依靠自己就能夠解決各種問題的人又怎么會得到領導真正的信任和扶持呢?!說不定人家心里正想著看你的笑話了。因而他和老鮑這個馬大哈那幾年一直是黃金搭檔,魯西南一帶的湖區(qū),沼澤,地質不明朗產(chǎn)狀不清晰的地區(qū)是此二人的固定的專屬。自然,這次老鮑也要參與非洲同甘共苦了。我一得知這個消息就有點上當?shù)母杏X,對所謂“局里非常重視,將抽調各部門骨干組成強有力的隊伍”很失望。老蔣和老鮑的技術確實不錯,卻是一對公認的傻帽。非洲這個全世界最貧困的地方,又人生地不熟的,誰愿意去呢?!如果這是去發(fā)達的歐美國家,還不掙破了頭?!鐵定輪不到他倆。幾番接觸下來,我察覺高層之間對這個項目也頗不統(tǒng)一,是否還有其它想法也未可知。心里暗暗叫苦,可箭已上弦,只能向前了。

蔣倒看不出什么,辦公室里煙味熏人,整天埋在一團煙霧之中。老鮑卻是似乎抑制不住的興奮,好像這次離家去萬里之外是掙脫了某種羈絆已久的枷鎖,又可以在某處尋到一回艷遇似的,那段時間一直神采奕奕紅光滿面。連走路都揮舞著胖胖的小手,顯出克魯曉夫式的風采和激動?!靶熳樱⌒熳?,準備去減肥吧!哈哈!…”“哎!這個老傻,非洲減了我難道還能肥了你?!”我暗笑他的沒心沒肺,卻又羨慕他的樂觀,低著頭埋在香煙里不言語。我必須將個人和工作能準備的能想到的,在出發(fā)前想到并準備好,以免被這兩個馬大哈拖下水。

首先是采集區(qū)內(nèi)的地形條件,倒是聽說領導隨甲方的專家團一起踏勘過工區(qū),但那只是外圍的邊緣。工區(qū)里面是密不透風的原始森林,專家和領導都是坐著車的,無路可行誰能屈身以往呢?我們準備的是人工成孔方式,萬一工區(qū)內(nèi)有大面積的山地存在,打孔就必須用機械的山地鉆。而莫國基本上沒有什么工業(yè),山地設備只能從最近的南非進口,一涉及進出口手續(xù),時間就不是一兩個月能解決的了。得提前跟老蔣打個招呼,推開他辦公室的門,蔣教授正隱在一團煙氣里解釋上個工區(qū)的資料。聽了我的話,慢慢地摘下眼鏡,已經(jīng)變形的眼球似乎動了動又沉了進去,懶洋洋地說:“領導不是都看了嗎?”我太了解這個人了,聽到他這般言語知道再說無用,就推門走了出去。二樓的王工負責這次資料的處理,與我和老鮑合作多回,關系不錯。抬頭看見我進門就開始笑,我知道他為啥而笑。他是那種平時慢悠悠但心里極有數(shù)的人。“你也去嗎?”“嗯,這不是到你這里來看看工區(qū)的地形資料嗎?”“我這里沒有等高線圖,只有坐標。”“有坐標就成,上GOOGLE搜高程?!蔽覀儗⒐^(qū)內(nèi)各個方向有代表性的位置的高差比較了一下,基本上都在十米之內(nèi)。又加密了一次大抵還是這個結果。這就意味著整個工區(qū)基本上不存在山地,人工成孔基本可行了?!斑@兩個家伙還是有個憨福!”王工笑瞇瞇地說。“這只是一個事,還不知道有多少事呢?咱都等著減肥吧!”我說。

老蔣和鮑工十月底先期出發(fā),做進場準備和火工申請。我們十幾個人是在元旦啟程。臨行前我提醒老蔣非洲那邊瘧疾肆虐,無藥可防,得提前在國內(nèi)采購帶過去。教授嚼著饅頭嗯嗯了兩聲,又一副未知可否的反應。我和同事跑遍了泰城的各個藥店,居然沒有一家出售相關藥品?!耙蝗チ嗽僬f?讓大隊買了給捎過去?!薄白屗麄兩诱l知得猴年馬月?現(xiàn)在就去找大隊?!笨偣まk孟總兼顧這次非洲工程的準備工作,先找他救急。孟總是我老鄉(xiāng),和老蔣大學時是同班,平時說話也就隨便點兒。大概他對我氣哼哼的架勢有點不悅,瘦瘦的上身往高背椅上一靠,慢慢吐出一股煙霧,近視鏡片后面的眼神閃爍著:“你們買不到,我也買不到?。 蔽冶緛砭陀悬c火,一看老孟端起了官架子,心里更火,索性也靠在沙發(fā)上合上眼不走也不吱聲?!耙荒銈兿热ィ炕仡^我打聽到給你們寄過去。老蔣他們也是沒買著藥就去了,這不都兩個月了,也沒事”。孟總的近視鏡片后的眼神更加閃爍?!案?,老蔣啥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和老鮑不怕死,我們不行??!上有老下有小,誰不怕?!”…“這么跟你說吧!老哥,走之前如果沒有抗瘧疾藥,我不上飛機!誰愿意上誰就上!大隊長,局長來了我也是這個態(tài)度。您給上面反映一下吧,就說這話是我說的?!泵峡傊牢倚宰泳髲?,這一會兒的裝腔拿調的官架子也擺完了,就往前躬了躬身真誠地說:“這樣吧,這個藥確實不好買。我跟嘉祥二隊打個電話,濟寧那邊有個省傳染病研究所,省內(nèi)只有這個所有這個藥。讓他們給你們也帶一份?!币呀?jīng)知道只有濟寧那邊能買著還跟我磨這半天牙,機關事業(yè)單位這股官僚氣真是害死人!但眼前事已有了著落,剛才那一番無賴就耍到此為止吧。我站起來沖老孟一抱拳:“這個事真多謝孟總了!你不說我死活也打聽不到濟寧才有這個藥啊!我替野外的弟兄謝謝孟總!明年開春有命回來,好好請請孟總!”孟總聽出話里有音,也有點窘,臉上一紅。站起來抱著我的肩膀搖晃著:“小伙子,別多想了。這么好的體格,又是骨干,得好好干吶!…”。

飛機進入莫桑比克境內(nèi)竟停了三回,第一回是所謂的“落地簽”。當時飛機一直在海上平穩(wěn)飛行,已經(jīng)接近黃昏時候。忽然我感覺機身在迅速下沉,好像在高速向下俯沖。我靠近窗戶往下一看,眼下是蔚藍的茫茫的大海,飛機眼看離海越來越近,而周邊的印巴人歐美人竟一無所動,若無其事地看報紙聽音樂。我一激靈,大聲喊旁邊的王工“松杰!”王工一只手扶著前額,雙目緊閉,面上的表情極為痛苦。沖我的方向微微揚一揚手,已經(jīng)不能言語。我正恐懼之間,突然感到腳下一實,飛機竟是落地了!開始在跑道上滑行。原來這關卡是貼著海邊而建,剛才視野上有死角,根本看不見。金色的夕陽正斜著照進機艙讓我感到一陣眩暈。好險!許久,王工才睜開眼拿掉扶著前額的左手,對我說:“剛才一陣兒有點意識破碎?!薄?/p>

老蔣他們在離工區(qū)最近的城市馬圭租了一家旅館,安裝了空調。我們深夜冒雨行進,我注意到路況還算不錯。一旁開車的中國人老董是老蔣請的一位幫手,在莫國多年,會當?shù)赝琳Z。他告訴我這條路是中國援建剛剛修通,是國內(nèi)一家路橋公司修的。卻不知在哪個環(huán)節(jié)上出了問題,所以河南這家路橋公司就只修了路面部分,沿途三十多座大小橋梁擱在一邊一卯未動。一下雨,大水漫過來車就出不了馬圭了。這件事的影響在我們進駐馬圭以后很快就顯現(xiàn)出來,馬圭唯一一家菜市場就一個網(wǎng)球場大小,江蘇局因為同我們平分一個作業(yè)面,也住在馬圭。他們很早以前就在非洲設立了分公司,因為財力充足裝備精良。當時便買下河南路橋公司留下的鋼結構住房和全部空調發(fā)電網(wǎng)絡設備。最重要的是馬圭的菜市場太小,根本裝不滿兩個作業(yè)隊的胃口。一旦下大雨,車輛無法出入馬圭,我們就有斷炊的危險。我原來一直以為非洲是干旱少雨的,現(xiàn)在才知道那是指的旱季。進入雨季的莫桑比克,有時候會大雨滂沱,不需一個小時就會溝滿河平。粗大的水柱從屋檐縫隙中落下來撞擊著地面呱呱直響。在這樣的時候,我站在旅館的走廊上看著無盡的雨簾會突然產(chǎn)生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這是哪兒?這是非洲嗎?最惱人的青菜的斷絕,大雨阻斷了城外的交通,外面的食品運不進來,我們自備的菜蔬有限。一次老鮑從外面買到一只羊,當天沒殺,順手系在院子的欄桿上。夜里我聽到外面羊在叫,由于正睡得迷糊就沒起來。第二天早晨一看羊沒了,被人連羊帶繩一索子偷跑了。沒菜吃怎么辦?正犯愁,突然發(fā)現(xiàn)雨后房前屋后涌出來鮮綠的馬苼菜,青青喜人,大家一起動手採摘了不少。一部分涼拌,一部分清炒。做飯的老俞手藝不錯,還真做出了好味道。

我們這一批人在非洲呆了整整一百天,老蔣和鮑工兩百天。如何理發(fā)是個不容回避的問題,雖說帶了電推子又配了兩個尺寸的模具。但模具推出來的都是圓頭,傻子一樣很難看。我嘗試丟下模具直接給人推平頭,推出的結果讓同事們大吃一驚刮目相看。我也沒想到離家萬里之外的我竟會有理發(fā)的天分,高興了很久。在漫漫的時光中,靠給同事推平頭找到了一絲快樂??上o人再有這份天賦和耐心,我自己只能推圓頭。有時候低頭看見陽光下大腦袋圓圓的影子,就感到一種莫名的沮喪和煩躁。

最惱人的是停電,停電必停水。這時候我們就得拎著水桶到外面排隊接水??照{不能用,洗澡都是一個問題。后來我們自己買了臺大發(fā)電機才部分解決了這個困難。但江蘇局沒有這個煩惱,路橋公司給他們留下的基地物資儲備齊全,窗明幾凈。我有一次去那里公干,看到他們菜園子里的空心菜長勢喜人,就和同行的老李摘了兩把,再一看他們的餐廳,布置得像會議室一般。桌子擦得锃光瓦亮,上面竟擺放有幾瓶未打開的老干媽辣椒醬。這是我在國內(nèi)就很喜歡的食品,掰開熱騰騰的饅頭舀一大滿勺放進去一捏,吃起來很有味道。米飯也可,但必須是熱米飯才行?!昂茫±细蓩??!蔽逸p輕嘆到,老李看出我的心思?!皫善孔?,徐工?!薄斑@樣不太好吧?形象不好”。我有點躊躇?!澳冒桑∧隳弥?,我來拿。”看老李態(tài)度堅決,一瞅正好四下無人,我也不再堅持就暗自掖了兩瓶,夾在腋下。既然“竊書不能算偷”,那么在餓極了的情況下竊兩瓶辣椒醬也應該不能算偷的。

老鮑是工地上第一個得瘧疾的人,他應該是瘧疾的易感人群,前前后后總共有四次之多。他第一次發(fā)病是我們這一批人到馬圭后的十天左右,幸好由于我的堅持帶來了專治瘧疾的良藥,一人兩份,紅藍兩色為不同的兩種特效藥。吃其中的一份就可以治病。那時天已經(jīng)黑了,老鮑正嘻嘻笑著端著飯碗喝水。突然之間,手足打顫,四肢痙攣發(fā)冷凍成一團?!隘懠?!”有人喊道。其他人趕緊擰開手電尋找紅藍藥片。倉促之間也來不及看說明了,就把兩粒紅藍藥片同時給老鮑服了下去。老鮑后來回憶,他當時意識昏迷,等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雖是緊閉著眼睛,卻仍然感到眼前紅光一閃一閃。“呼!呼!徐子,就好像被紅燈一亮一滅照著一樣?!毙”愠鰜淼哪蛞壕箮еt色。后來才知道是藥片吃的過量,殺了血紅細胞的事。痊愈之后,老鮑乘坐老村長查OK套的牛車從工地出來,那時還沒買拖拉機,一旦下大雨,工地里的土路就會被雨水沖斷,往返只能靠最原始的牛車。算是撿回了一條命,老鮑有點劫后余生的興奮。講述著他的病情和感受,大大的眼鏡片慢慢滑了下來,露出他由于近視而有些沉滯的雙眼。講到高興處,他嘴角一抿,雙眼又像往常那樣瞇成了一條線。我和老蔣及其他幾個體格強壯的人一直沒得過瘧疾,而且老蔣在工地呆的時間最長,足足有兩百多天。我進了原始森林以后,心情逐漸穩(wěn)定下來??傆X著躺在蚊帳里憋屈,干脆不落蚊帳。老蔣在生活上一貫不講究,也不怎么落蚊帳。每晚鼾聲不絕,也被蚊子咬過,但是一直無礙。這使我有點懷疑瘧原蟲沒有選擇性這個醫(yī)學結論,可能與體質還是存在一定的關聯(lián)的?后來一想,醫(yī)學結論都是經(jīng)過千萬個實例驗證得來的,我們這幾個人可能只是幸運,僥幸而已。

老鮑第二回得瘧疾是接近年關,他當時正在馬圭休整。不知什么時候被瘧原蟲侵蝕開始發(fā)燒力乏。這正是瘧疾最具危險性的一面,很多瘧疾患者最初的癥狀與感冒大致相同,發(fā)低燒,渾身乏力。不及時吃藥一旦超過三天便再回天無術。河南路橋公司的一名工人就是因為誤當成了感冒而丟了一條命在莫國。當?shù)厝说昧睡懠彩敲赓M診斷并治療的,一種好像是來自印度的藥。老鮑得知自己再次染上瘧疾便心理失衡,躺在床上裹著被子口中大罵個沒完:“操他媽!我要回家!…”我安撫他吃上藥喝完水心里也不是個滋味,想起這一路來所受的顛簸,刁難,資金時常斷鏈的困窘和吃馬苼菜,竊拿“老干媽”的委屈和恥辱,不由得怒從心起?!肮窎|西!王八蛋!你趕緊回去吧!老鮑,讓這幫龜孫也知道知道這邊的辛苦,省得這幫王八蛋得了便宜還賣乖!”老鮑裹緊被子大罵了一會兒漸漸睡去,我關了燈躺在床上抽煙,想想兒子該考完試了,這個小兔崽子解放了可以盡情玩了。老頭兒也該忙活辦年貨了,我和姐夫都不在家,老頭兒恐怕要多忙活點了?!恢挥X中竟沉沉睡去,連衣服也沒脫。

老鮑一直躺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國產(chǎn)特效藥看來已經(jīng)殺滅了所有的瘧原蟲病毒,他精神開始恢復,慢慢的洗漱完了吃飯。下午我睡了一覺醒來就聽到老鮑爽朗的笑聲從院子里傳來,這廝看來已經(jīng)完全康復,估計回家的念頭也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我提著臉盆洗了臉回來,又聽到這廝的笑聲,就隨口問道:“老鮑,你不走了?”老鮑回過頭來一臉迷惑不解的樣子,他顯然已經(jīng)忘卻了昨天的痛苦。隨之他又腦袋一耷拉現(xiàn)出一絲難為情的樣子,但很快過去,又隨著眾人喜笑顏開。哎!這廝忘性大,吃得飽睡得著。

老鮑打第三次擺子的時候,已經(jīng)駕輕就熟。他吃上一粒藍片便躺下來裹緊被子平靜地看電子書。打擺子對他來說已經(jīng)跟普通感冒沒什么差別,不過是需要一夜的睡眠而已。他媳婦在他第二次打擺子時便已知曉此事,萬里迢迢也不知誰傳回去的?那是在老鮑痊愈后第三天傍晚,吃完飯我打開QQ,突然冒出一個好友申請。我是2009年才第一次開通QQ,除了家人和幾個同事,外人很少知曉??搭^像和名字是個女人,誰呢?我順勢拒絕了這個申請,不到兩分鐘那個申請又發(fā)了過來,還添加了一行字:我是小鮑媳婦,小鮑怎么樣了?我沒有他的QQ號,是從你姐姐那里打聽到你的QQ.謝謝!“老鮑媳婦?!”“好你個老鮑?。∧闳俣鄠€網(wǎng)友,卻沒有你媳婦?可惡!”老鮑正躺在床上看電子書,胖胖的小手緊緊地攥著手機好像怕飛了似的,看起來有點滑稽。“老鮑,你媳婦發(fā)我QQ,打聽你的情況。我怎么說?”老鮑裹緊被子翻過身去,嗯嗯了兩聲便不再言語,雪白的被子包裹著他胖胖的身材好像一只大海豚?!拔疫@樣回吧:嫂子,老鮑已經(jīng)康復。精神和吃飯都很好,他還想在這里大干一百天,創(chuàng)造一個名牌工程出來。怎么樣?”“嗯,?。 焙k嗬^續(xù)裹緊在雪白的被子里哼了兩聲便不再言語。

馬圭的黑人朋友都很熱情,有不少人可能吃了上頓便沒有下頓,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們對于生活的熱愛和對歡樂美好的向往。只要有點音樂,滿條街的人便會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隨之舞動起來,大街小巷一片哐里哐當打擊樂的節(jié)奏。有一次我看到一個十二三的小男孩正在給賓館停放的車輛洗車,遠處傳來幾聲樂響,那男孩馬上便握著水槍腰臀高速抖動起來,像是突然踩著了電門。手中的水槍卻很穩(wěn)當,依然按順序在沖洗著車上的灰塵。我心里冒出一個念頭:這些人莫不是有舞蹈的天賦?我能不能這樣?瞅瞅四下無人我也急速扭了扭,卻根本找不到那種高顫淋漓的酣暢和節(jié)奏感。娘的!這群老黑還真能造。

在馬圭閑暇時很多,讓我感到無所適從??雌渌硕荚谟肣Q聊天,也想找個人聊聊。但聊什么呢?怎么聊呢?這是個問題。我加了一個叫“江南紫羅蘭”的上海女人,沒想到這女人太坦率了,開口便道:“聊什么呢?”是?。∷匚镀缴幻嫖匆?,聊什么呢?我要是有事可做還找你聊嗎?還是得找點事做,但天這么熱,大白天實在無處可去。還是鍛煉的好,于是每天除了俯臥撐以外,再多練幾次太極散手。馬圭有座監(jiān)獄,離我們的旅館很近。經(jīng)常可以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黑人青年提著一只步槍出入,有時他會來賓館找這里的經(jīng)理艾略特。艾略特是馬圭市長的弟弟,瘦瘦干干的卻有四個老婆。我們下象棋,他也會戴著一頂不知從哪里操持的迷彩帽挨在旁邊看。艾略特很聰明,有一回我們買來一匹管線,但緊緊地糾纏在一起,誰也解不開。他擠了過來發(fā)出興奮的怪叫:“嗯!噢!…”老蔣那幾天正忙的焦頭爛額,聞到他身上一股發(fā)酵似的洋蔥味很惱火。順口向他扔了一句濟寧國罵:“滾你奶奶的!”黑人朋友的熱情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搶步擠上前去,三下兩下就解開了那個結。末了他得意的張開雙臂大叫起來:“Grate!Iam Great!”(我很偉大!)。我很欣賞他這種聰明,而且我發(fā)現(xiàn)黑人身上都有股機靈勁,有很強的運動天賦。他們黑亮亮的眼珠一轉,往往能找到一種更省力更有效的勞動方法。艾略特喝酒以后就喜歡瘋鬧,平常他有點怕我,看我在走廊里鍛煉便遠遠地躲在一邊。那天,他醉醺醺地湊過來比劃著:“Kongfu,Kongfu.?!蔽艺裏o所事事的有點惱火,見他兩手湊過來,順勢一分肩頭一撞便把他扛在地上。他的黑人警察朋友正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晚上,我們幾個人出去溜達,迎面碰見那位黑人,他大踏步向我走來,近前莊重的鞠了一躬:“Master!”(大師)我一愣神,他突然退后一步,沉肩下馬,雙手交疊轉腰部平握,有力地揮出一拳。隨即霍霍帶風地打出一套極真空手道的拳法來。末了還踢出個中國式的旋風腳。:“OK!Youaregood!”他聽到我的稱贊,又向前一步鞠了個躬:“Master!?!币院竺看我姷轿?,警察朋友都會以“Master!”相稱,再霍霍帶風地打出一套空手道來。

炸藥正式批下來是我們到馬圭的三個月后,儲存炸藥需要專門的庫房。我領著一幫黑人伐木量地,周遭又圈起一道鐵絲網(wǎng),將存放炸藥的一個廢舊集裝箱拉了進去。警察朋友恰恰負責保衛(wèi)這批炸藥,每天他扛著一支美式?jīng)_鋒槍跟隨我們出入工地,他已經(jīng)和我熟悉,對我三腳貓水平的擒拿很崇拜。有一天老蔣不知哪里來的興趣,套了一身迷彩服,手里掂著黑人警察的沖鋒槍出現(xiàn)在儀器跟前。儀器就設在二隊的大鉆機的工棚里。有人掂出一個空可樂瓶子放在三十米開外,老蔣開始瞄準試射,數(shù)發(fā)不中。鉆機長老郭也過去湊熱鬧也不中。我看得心癢,拿過槍來抬手一槍便打穿了可樂瓶。我一直槍法不錯,雖然沒有正式練過,而且是近視眼。但每次在街上氣槍攤上射氣球都是完勝,一把兩塊錢可以打碎攤主所有的氣球。這次是第一次用真槍,除了感到后坐力大點兒,其它基本一樣。老郭是個愛玩的人,順勢解開一只拴在樹上的羊,羊正低著頭吃草。我走到四十米開外瞄準那只羊的腦袋,瞄準正中的位置扣動扳機,槍聲一響羊便倒下,沒有一點掙扎和哀嚎。走上前一看,子彈確實正穿腦袋中間,羊卻睜著大大的眼睛,它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恐懼和痛苦便永遠失去了知覺。黑人朋友一下子把我抱起來,我也很得意自己的槍法,但那只死羊睜得大大的眼睛破壞了我的情緒,感覺不爽。中午殺羊時,食堂大師傅走進來說:“小伙子,神槍手!正好穿在腦袋中間。”我有點愧疚不忍,總愧疚那只羊睜得大大的眼睛。心里暗自決定以后如果有機會再開槍,就只打身上。但這次開槍射羊的事傳到國內(nèi)就被大大的演義了,演變?yōu)橐粋€有月亮的夜晚,我站在敞篷吉普車上五十米開外打死一只正在奔跑的黃羊,而且正中它的腦袋?;貒笥幸淮魏屯鲁燥?,一個年輕人問起?!班?,??!”我支吾了兩聲,不否定也不肯定。好槍法的名譽就這么來了,我懷疑歷史上所謂的一些傳奇是不是也是這樣?一件無所謂的小事或僥幸的蹊蹺事就這樣被越傳越神,而當事人都跟我一樣,沉默而不否定。

但非洲之行還是給我提供了某些精神力量。我本來認為自己可能無法面對非洲叢林里的炎熱和苦悶,但一旦身處那種環(huán)境,我還是能夠安下心來扎實地面對。其實這也是沒得選擇的事,不扎實地面對,結果只有逃離和崩潰。我經(jīng)常選擇在下午兩點最熱的時候爬上木樁做俯臥撐,感受自己的汗水啪啪地落到地上,那滋味其實也不過如此。就像在新疆選擇最熱的時候在戈壁上跑步一樣。尤其是那位警察朋友和他那支沖鋒槍,傍晚的時候,我們幾個多次到不愿地贊比西河岸邊,看贊比西河凝綠的河水和河上自由懶散的河馬。有一回我舉槍指向一只河馬,但一瞄準我就放棄了。這本來就是它們的樂園,我還是射向遠處一棵樹為好。打中目標的感覺更爽。上學的時候,和寢室的同學一起學吉他,人家不用兩個月就能彈出一只簡單的曲子了,我半年了還不能及時準確的分出七個音階。后來同學觀察了我的手指告訴我,必定手指太粗了,而且沒尖兒,所以區(qū)分音階很費勁。在非洲我發(fā)現(xiàn)雖然自己的手指不夠靈活,但手掌還是穩(wěn)定有力的,能夠剃頭,善于射擊。除此之外,我想它應該還能干點別的。

進入工區(qū)的生活相對充實一點兒,因為有事可做了。每天吃完早飯我便開始移動管子開始澆菜,澆完所有的菜需要有兩個小時。中午休息一會兒開始澆第二遍。國內(nèi)帶去的菜種在我們辛勤的耕耘下已經(jīng)破土發(fā)芽,長勢喜人。屋后種的一蓆油菜馬上就可以吃了,夜里卻飛來了一群白鷺似的大鳥糟蹋得一干二凈。等黃瓜和西紅柿到了結果可食的時候,老蔣開始警覺起來,每天都鉆到藤架下清點勘驗,生怕有人偷吃似的。有一回他從馬圭返回工地已經(jīng)是夜里,他仍然打著手電沿著菜架巡視了一遍,清點了一下黃瓜的個數(shù),寶貝一般。司機Grolimaller是個混血兒,他身材高大氣質朗健,雖然八十歲了但性格仍如頑童一般活潑開朗。他一共娶了十個老婆,最小的一位只有二十五歲。生了三十五個孩子,可見他精力充沛情感旺盛。有一回去太特省,他拐彎回家探望,離家的時候,他最小的妻子跟了出來,是一位黑人婦女。小女人看著他無限依戀的神情,那嬌滴滴的樣子倒更像一個在慈父面前撒嬌的小姑娘。八十歲的Grolimaller此時更像一位父親,一位長者他低下頭深情的擁吻懷里的小女人,在她耳邊嘀咕著什么。后座上的老馬禁不住眼前這樣的纏綿,搖開車窗大喊:“高利冒,走了!”老高雖然聽不懂中文,但從語氣里已經(jīng)知曉車里等待的人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就再次擁吻了一下他最小的老婆,拍拍女人的后背,轉身開車跟我們走了。

Grolimaller雖然早已過了古稀之年,但耳不聾眼不花,駕駛技術一流。這可能跟他混血的體質有關,也跟他精心的生活方式樂觀的心性密不可分。每天午飯他都要吃上一盒自帶的罐頭和一個西紅柿。我在工地的院子里立起四個木樁,離地一米左右,早晚趴在上面做俯臥撐。每回Grolimaller都在后面竊竊偷笑,做著滑稽的動作,惹得旁邊的人也跟著大笑。我后來才察覺到Grolimaller的動作的意思,原來老外也喜歡講葷段子。跟著老李干活的黑人Niemanger一直倍受老李贊譽,謂之“文武雙全”。Niemanger幾乎所有時候都穿著一件印有切·格瓦拉頭像的T恤衫,大大的黑眼睛里總是帶著一份狡黠和滑稽。有一天中午,滕州的老馬贊嘆起Grolimaller超強的生殖能力,Niemanger正站在我們中間?!靶旃?,你問問聶曼格怎么樣?多大尺寸?”我也是窮開心就問Niemanger:“Theyangman,Howlangyoursnakebetweenyourlegs?”Niemanger遲疑了一下,馬上就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迅速掰去一大截,攥住一截露出寸把長的一頭兒,同時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急切地說:“Myboss,It’stoosmall!Sosmall!”我們已經(jīng)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對他的機智和超強的表演能力非常驚訝。我終于明白了老李為什么一直對他嘖嘖稱贊的原因了。此外這家伙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稍微一指點,便可以熟練地操作GPS負擔起測量的活兒。偶爾我會塞給他一盒清涼油以示褒獎,他黑溜溜的大眼睛又是機靈地一閃,謙恭地說:“Thankyou!Myboss.”

在工地與黑人接觸越久,越覺著黑人實際上一點不比我們笨,差距的只是環(huán)境和機會。而且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都要比我們的大多數(shù)人更誠實可靠。每天晚上我們播放VCD,周遭的黑人很多都擁過來,隔著木頭籬笆觀看。我很想把打開門把他們都讓進來,但工地的紀律不允許我這么做。黑人小孩兒看到我做俯臥撐練散手,興奮地會擁到籬笆跟前大聲喊:“China,KongFu!”我有一次走到一個黑人小男孩跟前,做了個炮拳的動作。小男孩馬上沉身落拳交于腹部,隨即抬臂雙拳齊出,做的有模有樣。這讓我想起兒子,兒子一歲半的時候,我也當著面教給他一個動作,兒子隨即雙手胸前連轉,嘿的一聲打出一拳。孩子都是可愛的,無辜的。無論什么膚色的孩子!他們無法選擇社會,選擇家庭??珊薜亩际悄切┳栽倿樯?,騎在別人頭上,并惦念永遠世襲罔替的家伙,這些所謂的“人”自視代表一切絕對領導一切操縱一切,生不行善,則禍不遠矣!不在今世必應在子孫。早早晚晚,一個也逃不過。

正式作業(yè)的第一天,老蔣蹲在儀器跟前等待第一張記錄。這一天的工作量大概有一百二十炮左右,井深從一米到六米不等。遠處的炮聲傳來,三個月的等待終于開始有了結果,我有點興奮。記錄的清晰出乎我的想象,在二百五十到三百毫秒處出現(xiàn)一組很強的反射波。我測算了一下對應的深度應該是六百米左右,而且這層波顯示每層都厚度很可觀,我粗略觀察了一下,應該有十幾米厚。蔣教授摘下眼鏡幾乎趴在記錄上瞅了半天,推算煤層厚度至少有十五米。我則暗喜一米的井深和六米的井深記錄面貌相差不大,這樣就會極大地降低我們的生產(chǎn)成本,節(jié)省時間。這個造價八百萬的工程粗算下來可以至少達到四百萬的凈利,最多四十天就可以完成。如果再做二期加密,那么二期凈利將能達到五百萬以上。我們國內(nèi)一共來了十七個人,正式職工只有八個人,這樣工程的收益就有了很大的保證。二期讓別人干吧!我干完一期就回家!我想。老蔣應該更早地發(fā)現(xiàn)了這個跡象,但出于一個黨員一貫的深沉和修養(yǎng),他埋在一團煙氣里不再說話。整個一天,我們都沒再言語,心里充滿了憧憬和渴望。

但三天以后,我們的工作被甲方叫停。原因是相鄰的江蘇局打出的鉆井資料顯示煤層深度在六百米,已經(jīng)超出了甲方四百五十米內(nèi)見煤的預期。因此整個工區(qū)的作業(yè)合同實際上已經(jīng)被甲方單方面終止了。這個問題是無法調和的,我預料我們中的一部分人可以回國了。

停工的時間我仍然住在工地的木房子里,雖然我已經(jīng)預料到工程已經(jīng)結束,但還是不敢懈怠。將故障設備都檢修了一遍,并重點標記。那幾天一直在下大雨,老蔣飛去馬普托與甲方溝通磋商,老鮑在馬圭等待。工地上只剩下幾個臨時工和我一個人。菜園子里的黃瓜和西紅柿這時開始產(chǎn)量豐足,足夠我們零食的了。但聽著滾滾的雷聲和嘩嘩的雨聲,我心里還是有的著急:這幾天雨這么大,出去的路可別沖毀了。我判斷大隊絕不會同意我們?nèi)坊厝ィ欢〞粢徊糠秩死^續(xù)等待,以看轉機??蓜e讓這無盡的暴雨再把我留在這里!

一連幾天,雨還是斷斷續(xù)續(xù)未停,一直沒等到外面的消息。每天中午一點我都按時打開電臺和老鮑聯(lián)系,卻一直沒有音訊。有一天一點半了,我們正準備午睡了,電臺那邊傳來老鮑笑嘻嘻的聲音:“徐子,老蔣來電話了,叫你收拾東西先出來到馬圭待命。等大隊調度結果?!蹦锏?!一百天了,終于有結果了。

我迅速收拾行囊,與大家告別。五分鐘以后就上了Afulldilled駕駛的拖拉機,加滿了油,冒著清涼的細雨駛出駐地,沿著林間的土路行進。這臺拖拉機是我和老蔣去太特省從一位印巴商人手里買的,天津產(chǎn)鐵牛牌一百馬力的。動力強勁,靠著它我們基本擺脫了大雨對工地的封鎖。此時行進在路上我感到一陣陣的欣喜和快慰。沿途又經(jīng)過幾個村落,又捎上幾個當?shù)睾谌?,一起坐在車斗里突突地往前走。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車停了,我一看,是連日的大雨已將前面沖出一道一米深五米寬的溝壑。只得掉頭重新回去,繞贊比西河西岸出去。這等于白費了兩個多小時。行至贊比西河河岸,天放晴了,金黃的太陽高掛在大河上方,投下道道燦燦的明光。幾只白鷺似的水鳥優(yōu)雅悠閑地在水淺處漫步。一時又撲打著水面翩翩而起。河中河馬攪動著龐大的身軀懶洋洋地在河底挪動,它們是贊比西河中的王者,發(fā)怒時張開大嘴可以一口咬斷兇猛的鱷魚。遠處幾個黑人婦女正在河邊提水浣洗,幾個幼童跟隨她們在水邊嬉戲。雨后的陽光格外溫和,投射在水面上點點鱗光反映在這些女人和孩童身上格外暖人。河邊高大的蒲草在迎著微風舞動,柔枝曼條似的,如同國內(nèi)春天的拂柳。這里其實一直都是很美的,但由于我思歸的心緒而將它們一直忽略和無視。

前一段時間我還在靠解數(shù)學題打發(fā)多余的時間,十多天抽了兩條半香煙也沒想出一個問題的眉目,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陷入一個無限的循環(huán)當中。向下分析越來越小,向上拓展越來越大總是不能閉合。有些著名的難題之所以能夠吸引諸多人嘗試卻以失敗而告終。是因為這個問題往往表述容易,而解決復雜。往往讓人一看就覺得似乎不證自明,而一旦接近它卻疑點重重,亂象叢生。越來越難用數(shù)學語言將這些一點和亂象歸納和約束成型?,F(xiàn)在好,我已經(jīng)不需要再琢磨這個問題了。

不知何時又下起雨來,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坐到了我對面。我抬頭看到這個女人大概只有十七八歲,懷中的幼童只有幾個月,卻睜著黑亮亮的眼睛。女人有點拘謹,穿著裙子卻一直將雙腿并得緊緊的,很害怕似的。我感到有點好笑,想起包里還有一件雨衣,就從包里取出來扔給她:“Takegoodcareofyourbaby!”

女人一怔,接過雨衣沖我彎腰點頭表示謝意。我合上眼盤腿直身,在雨中打起坐來。剛才又斷路了,依然是雨水所致。Afulldilled下車看了看,調頭又尋另一條路。這邊到馬圭到底有幾條路?拖拉機已經(jīng)跑了接近五個小時,這樣往復下去車里的油夠不夠到馬圭?叢林中根本沒有信號,萬一拖拉機拋錨,那就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出去了?明天一早和大隊調度,如果我不出去,以老鮑的性格,他不會和領導據(jù)理力爭。很快他就會妥協(xié),我們還能不能回去?這些問題連同天上的雨水一起撲上來,一條結有長刺的樹條從車頭一下子抽過來,我一趴身,樹條緊貼后背而過。憑感覺身上的夾克已經(jīng)刮爛了。爛了就爛了吧,只要能出去就行啊!我再次沉肩呼氣,抑制住內(nèi)心的急切,合眼靜坐。

拖拉機似又停了下來,我睜開眼。又是一個小村落,竟然燃著幾堆篝火,一群人在圍著篝火在縱情跳舞。一個胖胖的黑女人向我走過來,手里舉著半瓶啤酒,示意我喝點兒。我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忽然想起兜里還有一盒清涼油就掏出來遞給了她,女人非常高興,跟同伴展示。同伴熱切的目光也投了過來,我趕緊避開,就這一瓶清涼油了。出發(fā)之前已經(jīng)都分給留守的同事了。我看看手機已經(jīng)九點了。Afulldilled,還有多遠?這是在哪兒?跑了七個小時了,油還剩多少?但在這莽莽的熱帶雨林里我再急,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只能再次閉眼枯坐,等待。慢慢迷糊了過去。

突然一陣強光襲來,睜眼看是一個個糧囤型黑人的窩棚。馬圭嗎?又不像。馬圭好像沒有這樣一條路。但遠處傳來的歡快嘈雜的樂曲聲和歌聲又似乎是馬圭。很快拖拉機又轉了幾個彎,艾略特的小酒館出現(xiàn)在眼前。真的是馬圭!Afulldilled走到是另外一條進城的路。眼前又看到歪著腦袋瘦瘦干干的艾略特,幾對正在狂扭的男女,旅館院子里那棵巨大的熱帶樹。哦!馬圭,我又回來了!看看表,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這樣算,我們的鐵牛牌拖拉機一口氣奔騰了九個多小時,這拖拉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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