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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三岔河語

來源:作者:林小會時間:2017-02-27熱度:0


               

我聞訊而來。

其實(shí),你知道的,我此次來,不為你的山,不為你的水,山岔河,太多的美景,在這里,已成為平常。原本,對于此行,我是有些猶豫的,類似的山水,我已看得太多。冥冥中,我聽見有聲音向我傳來,似是閨蜜的耳語,又似遠(yuǎn)遠(yuǎn)的異地朋友,在向我招手,風(fēng)將她的聲音絲絲縷縷地傳到我耳中。

現(xiàn)在想來,是你在向我發(fā)出訊息。

巴蕉語

   那一叢叢的巴蕉林,一直在私信我。

碩大的巴蕉葉借助北盤江的風(fēng)兒,一遍遍地?fù)渖戎鐟偃说谋窍?,輕輕地向我吹來,我的發(fā)絲是我身體的天線,它感應(yīng)到了,撲愣愣地指引著我,如路標(biāo)一般。那些帶著北盤江江面濕潤水汽的聲息,在耳邊,一遍一遍地輕輕吟唱。

于是我躲過熱情的攔門酒,在相湖漁村。而那個竹竿舞,是我喜歡的,輪番跳完兩輪,我徑直往村里走去,把人群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后面。

村里有老人在紡線,三五一群,在家門口紡著。她們頭上包著大塊的布帕,藍(lán)色與白色格子交錯的帕子,被疊成一個大大的牛角狀,無一例外。還有老人邊紡線邊唱著,我一句也沒聽懂,想來是布依山歌。

我喜歡這樣的離我遠(yuǎn)一些的物事,我對它們有著一種莫名的探究欲與親近感。

村子背山面水,我坐在村子前的堤壩上,堤壩高高的,渾然一個天然觀景臺。眼前是寬闊的水面,北盤江在此稍稍做了個停頓,暖暖的冬陽曬在身上,我一時有些迷糊。一陣喧鬧的人聲自遠(yuǎn)處而來,我匆匆逃離。我一直保持些微的警惕,對于那些與我表面同質(zhì)內(nèi)里卻相去甚遠(yuǎn)的人類。

我需要一定的距離,讓我有安全與妥帖感。

此時,一些輕微的囈語,來自村子深處。我向著那些時光的深處走去。鋪在屋頂?shù)牡静菰噲D遮蔽我的雙眼,而我也幾乎迷失于它的外相。那些泥巴墻也以新鮮的拙樸示我,角落里的一張舊漁網(wǎng)糾纏著我,似乎我是它舊夢中的一尾魚。

一些神秘的訊息依然在倔強(qiáng)往我的大腦發(fā)射電波。

繞過村子,訊息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我襲來。那些闊大的巴蕉葉呼啦啦地跑了出來,其實(shí),是北盤江的風(fēng)兒穿過葉片撲了過來,可我更愿意認(rèn)為是前者,就象放學(xué)時,那些沖出校門的孩子。我一時有些慌亂,我還不能適應(yīng)如此盛大的場面??晌矣质侨绱说臍g喜,就象在校門口,極力從一群統(tǒng)一校服的學(xué)生中辯認(rèn)自己的孩子,然后等著她瘋撲過來。

一叢叢的巴蕉林,是這個山村的衣襟,我以為她們自很久以前就裰在這個山村上。我生活的城里小區(qū)里,也有著一叢巴蕉,她的葉片從春自秋,都是闊大的張揚(yáng)著,綠綠的。一場冬雪以摧枯拉朽的氣魄將她摧殘,只有中間的一根桿芯獨(dú)立著,似以此標(biāo)明她的生存力。果然,春天來時,居然又發(fā)芽了,葉片們迅速地豐腴起來。只是,我從沒見過她成熟的果實(shí),那些瘦小的巴蕉總是中途夭折。沒有人知道,我是多么地渴望一棵巴蕉能完整地經(jīng)歷一個生長周期。

一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認(rèn)為,那些巴蕉的近親,香蕉、小米蕉以及諸如此類的衍生物,其本質(zhì)均不如巴蕉來得質(zhì)樸。我甚至固執(zhí)地認(rèn)為,巴蕉是這些物種的母本,所有的蕉類都源于此。我熾烈地愛著巴蕉的果實(shí),沒有任何香味,可我卻愿意讓它在舌尖延長停留時間。以前總能在附近的一個小城買到,如今,卻只能在市場及超市里,看到那些品相與口感背道而馳的滑稽統(tǒng)一體。

而現(xiàn)在,我看見了,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大盤碩大的巴蕉擺放在門口的凳子上,它的體積讓我驚詫,而它的味道充盈在我的口腔里,似曾相識。巴蕉是村里漁民種的,北盤江水位抬高后,漁網(wǎng)就閑置在角落里了,巴蕉林由此瘋長。我看見依山處有一叢叢巴蕉林,而那些碩大的果實(shí),就這樣沉甸甸地長在枝頭。

漁民成了村民,而巴蕉,也從以前穿越到了現(xiàn)在,她的身份變了么。那么,她是想讓我知曉這里的過往么,這些巴蕉。

我凝視著江面,江水無語。

我無法探知江面下的真實(shí)。

很多的村寨,總是有著雷同的標(biāo)配。而這些巴蕉林,讓這個小漁村,有了不一樣的標(biāo)志,如同美人嘴角的那顆痣。

我從村子的左手進(jìn)去,從右手出來。

當(dāng)我出來時,逆著之前同行的人流,我的臉上帶著微笑,心里也有著靜靜的笑意。

在相湖漁村,我收獲了一叢巴蕉,我窺見了一個村子的前世與今生。

                 

                        古城巷語

我象小時候捉迷藏一般,躲避著那個漂亮的講解員。

我偏愛沒有講解的理解,我偏愛讓大腦信馬由韁的物事。

那么,貞豐的這個古城,能由著這匹馬兒撒歡么?

其實(shí),一聽到古城,我心里是不在意的。不是么?這些年,太多新建的古城讓我遺忘了“古”的原意。但是,在我確定避開講解員及眾人之時,我就知道了,那個“古”字,它就在這里。

避開城中間的那條主巷道,以及眾多的觀客,當(dāng)然,還有那個講解員,我尋機(jī)往旁邊的岔道上走去。

一幢幢陳舊的建筑,在光線昏暗處悄然站立。裸露的紅磚,將滄桑展露無余。供銷社、林業(yè)局,那些老式的木牌,依然掛在樓門口。院墻上,不規(guī)則的石頭露出粗糙的一面,有植物牽出藤蔓,將石頭掩得斑駁陸離。

古城不僅僅是靜止地立在那里,它還是一座活潑潑的小城,俗世的氣息彌漫四周?;璋档陌谉霟粝?,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靠著墻攀談,兩個老婆婆坐在自家門檻上,目光向遠(yuǎn)處望去,身上穿著對襟衣服,系著繡花圍裙。而遠(yuǎn)處,已有著白色頭帕的布依女子在唱歌。幾個小孩在巷子里打鬧,叫喊著從我身邊跑過。越過那些雜亂的電線,以及一個破爛的水缸,透過磚頭以菱形砌成的窗戶,我甚至看見了那個坐在灶前吃飯的男人。

我從巷子的左面進(jìn)去,我還從巷子的左面出來,那些相互交錯的巷子,就如那個“古”字,阡陌縱橫,容易讓我迷失。

越是被時間與空間剝蝕的物事,越是讓人有中盅的迷惑。

漂亮的講解員還在巷口等著我,我一刻也沒逃離她的視線。

我在過去與現(xiàn)在中游弋。

一些古老的言語,被古城的小巷,守口如瓶。

                      棉線語

  我從未見過真實(shí)的棉花,我說的是生長在地里的棉花。

  我也從未見過棉線的初生,那些棉花是如何被抽成纖維的,我沒見過。

  我見過的,跟大多數(shù)人見過的沒有什么不同。我只見過它們的加工品,以各種名目、各類色彩以及各類圖案穿在身上的布匹。

  在土布小鎮(zhèn),一些棉線,正在生成。

  其實(shí),我的表述是不準(zhǔn)確的,應(yīng)該是,一些棉線正在生長。生長,或許這個詞會稍稍貼切些。

  因為,我還是無緣得以看見棉花是如何變身為棉線的,但我心里還是有些小竊喜,我看見了棉線的初形是如何成長的,成長為一根根可以用做織布的成熟品。

  在土布小鎮(zhèn),一位老年婦女,正在用各色棉線繡一件花色斑斕的繡品。碩大的帽子戴在她的頭上,帽檐下的銀飾緊緊地貼著她的臉頰,她一邊繡一邊嘆息,外孫缺一件口水兜,女兒不會繡,只能由她這個外婆代勞了。旁邊的同伴沒有言語,她正在一心一意地將棉線細(xì)細(xì)地挽在一個三角形的物體上,還時不時地停下來,小心地將棉線上粘著的棉籽扯下來,那是一些漏網(wǎng)的棉籽,它們終究不能成為棉線的一部分。幾個女人正一人提著一個大大的銻鍋,里面裝著很多個線綞,一些紅的、綠的、黃的、紫的棉線正從里面繞出來。銻鍋在此居然以另一種面貌呈現(xiàn),這是我沒有料到的,小鎮(zhèn)的智慧,也是世人無法度量的。地上訂有四根木樁,兩根一組排列,與另兩根相距幾十米,各色的棉線被繞到木樁上,一條條的彩色練條就此誕生。也許,不久,那些練條會被旁邊作坊里的老式織布機(jī)織成一匹匹的布面,織布機(jī)帶著咣咣的聲響,沉悶而緩慢,將整個過程拉得跟一個世紀(jì)那樣的漫長。

 我看見,一些棉線,正在被布依女人的手撫摸,或粗糙或細(xì)柔,帶著她們的體溫與耐心,還有她們的絮語。

與我未曾謀面的棉花,隱身于此。

一根棉線,是我與土布小鎮(zhèn)的對白。

作者:林小會   QQ:335286443電話:1359588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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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作家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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